“我请了。”
“却之不恭。”
陈年心中疑惑,这家伙干嘛要请他喝啤酒?涉川学可是保奈美的男友,这么做未免有点莫名其妙,不会是要先礼后兵,拿他开刀吧。
当然心里小鹿乱撞,脸上陈年依旧一副平静的表情,端起啤酒杯放在嘴边,却停留在那里不喝下去,意思是叫涉川学继续说下文。
端着啤酒杯的手臂沉稳,仿若凝固一般静止在半空。
保奈美望着陈年端起啤酒杯,竟然连朝她这里看一眼都没有。她能感觉出来,他现在对她的态度比起昨天,无疑是天壤之别。她自然不知道现在这具身体里,早已换了主人,还在把他当作自己的那条舔狗对待。
原先的渡边淳对她,可以说是卑躬屈膝,眼里盛满了她。
现在呢?看着他那副神情,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保奈美心中顿时不平衡起来,肺都快要气炸了,呼吸的频率明显加快。
涩川学仔细地打量着陈年的一举一动,心里忍不住微微激动起来,担心保奈美继续呆在这里,影响到他和陈年的交谈,对着她吩咐道:
“你先出去一会儿。”
保奈美呆呆地一指自己的脸:
“我……?”
“除了你还有谁。”
保奈美不敢违抗,恨恨地望了眼陈年出去了。大正先生恰好从内屋出来,看见陈年居然和一个打扮不凡的年轻人坐在一起喝啤酒,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为是新潮社的人来了,急忙走过来。
他现在唯恐陈年有什么闪失,年轻气盛说错话,把该有的机会放跑。
涉川学也正愁没有一个人来印证心中的猜想,见大正过来,示意他坐在一旁。
短暂交谈中,涉川学有意地把话题往华族礼仪那方面引导,待到两人足够熟络,酝酿半晌敲着啤酒杯:
“渡边君……是不是对某些事情,了解颇多?”
大正心中一滞,心道这是来检查的了!《斜阳》的第一节中有几处关于母亲姿态的描述,涉及到华族的作风,不愧是新潮社的人,严谨得要命,居然连这些也要问一问。
昨天晚上,大正其实也有这个疑惑,曾经在洗澡的时候,问了陈年一句。
一个乡下来的辍学少年,怎么懂得那么多华族礼仪,还能在文章中栩栩如生地写出来?
陈年随口来了句,曾经看到过别人写的书,随便翻翻就记住了,别告诉其他人。
大正为之震惊。
随便看看别人写的书,就能记住那么多礼仪?
大正那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直在思考陈年那句话。他所知晓的文人,会在书中写那么多礼仪的,除了村中别无第二个,陈年目前应该也接触不到其他的文人。合着陈年是学了村中的东西,然后震惊了村中呗?
这是什么天才?
但那样肯定会被新潮社认为是野路子,说不定就拒稿了,他得替陈年瞒住。
大正想了想,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在注意这边。当然肯定是有人在看的,他也只是做个样子,示意涉川凑近点:
“的确如此。”
涉川学闻言,挂着一副隐约轻蔑笑容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凝重之色!
紧接着,他再度问道:
“是……从何而来?”
“渡边他……与生俱来。”
说着,大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摆出一副“你品,你细品”的表情,再无言语。
他出身追根朔源,也拥有小爵位,但他的母亲是最后一位拥有那副贵族做派的人了。
到了他这一代,都要靠开居酒屋来维持生活。
但不妨碍他给陈年编一个神秘高贵的来头啊!实在不行,他都可以替母亲认了陈年当干儿子,华族的干儿子怎么就不是华族了?
养子继承爵位的又不在少数,爵位对他自己来说不过是个鸟用没有的虚名。要是能给一个才华横溢的少年提供一点便利,他自然乐意。
涉川闻言,心中震撼与喜悦交织,长叹一口气:
“终于找到了。大正先生,请吧。”
大正也笑呵呵地端起酒杯,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心照不宣。“当”地一碰杯,杯中啤酒溅出来少许。
各怀心思之下,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只有陈年一脸懵逼,仍然维持着人设,保持着那副淡漠而优雅的神情。
他们……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