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兵杀气腾腾冲了过来,周默大叫一声不好,猛地支棱起来,撒腿就跑。
然而,敌人骑在四条腿的马上,周默只靠两条腿倒腾,如何能跑得过?
尽管他已经竭尽所能,不顾一切尽量往林子里钻,尽可能延缓敌人脚步。但此地临近河滩,开阔平坦,林子也都是低矮稀疏的橘树林,不好藏人。
眼见敌人越追越近,周默不由得心想:“奶奶的,老子大风大浪都扛过来了,今天莫不是真要阴沟翻船?”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吴兵已纵马越过周默身前,一横马头,挡住了周默的去路,骂道:“狗杂种,还想跑!”
周默见状,急忙转身回头,只见十来名吴军已经追了上来,将自己包围在中心。
“这下插翅也难飞了!”周默叹道。
望向周围吴军,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饶是他平时智计百出,此时此刻面对一群大头兵,却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完了完了,老子在东吴贼船上和陆逊过夜,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束手无策啊。真是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敢骗老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那吴兵坐在马上,用马鞭指向周默,大声喝道,“你根本不是本地百姓,你是西蜀的奸细!”
“我不是西蜀奸细!你们别凭空污人清白!”周默瞪着眼睛道。
那吴兵道:“还敢狡辩!本地黔首都是一口荆州土话,怎会说一口字正腔圆的洛阳官话?你既自称是本地人,快说几句本地话来听听!”
口音问题,的确是无可辩驳的致命漏洞。想要自证清白,也很简单,说几句本地话便可。可周默一個蜀中人士,哪里会讲襄樊本地话?一时愣住了。
那吴兵见周默愣着不说话,用枪柄狠狠攮了周默胸口一下,将周默攮倒在地,大笑道:“哼,谅你也说不出来!”
又道:“你这西蜀奸细,老实交代底细,给我们兄弟挣点功劳,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若不听话,就先把你给阉了,给我们兄弟找点乐子。”
周默只觉胯下一阵寒意,情急之下,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大喊一声慢着,硬着头皮道:“没错,我的确不是本地人,不会说本地话。但是,我更不是西蜀奸细。”
“还在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吴兵嗖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森森的小刀来,眼睛盯着周默的裆部,嘴巴一努,几名吴兵就冲上前来,将周默死死按住,其中一人便来扯周默的裤子。
“慢着!”周默急道:“若敢杀我,我主子吴王太子,一定要你们的狗命!”
“吴王太子?”那吴兵竟愣住了。
周默本是情急之下信口胡诌,见对方居然一时被唬住了,心中一乐,便煞有介事地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胡诌起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自爆身份了。实不相瞒,我是吴王太子安插在荆州的探子,奉太子之命,在襄阳潜伏,刺探军机。襄阳城破,我趁乱南逃,走到这里,遇到你们,不知虚实,只好假意欺骗。”
“殊不知,众位将军居然如此聪明,这么快就将我识破,那我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
那吴兵将信将疑道:“空口无凭,你说你是太子密探,你就是吗?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报上名来!”
周默鄙夷地砸了咂嘴,不耐烦地道:“你们这些糊涂蛋,我可是密探!密探懂吗?关键就在一个秘字。我的身份,乃是只有吴王和太子才知道的国家机密,连陆大都督都不知道。若连你们这些小卒子都知道了,若被你们泄露出去,太子必然震怒,问责下来,陆大都督,朱将军,诸葛将军,潘将军,徐将军都要大发脾气,寻找泄密者,就地正法!”
见周默倒豆子一样将荆州吴军高级将领都报了一遍名号,那吴兵被周默诈住了,有些害怕地道:“休……休要诓我们,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又如何泄密?”
另一年纪较长的吴兵见状,上前道:“不要被他唬住了,大都督,朱将军等人的名号天下皆知,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来问。”
转头对周默道:“你说你是太子密探,不能透露身份,这可以理解,但总得拿出点真凭实据来吧?不然我们如何相信你?”
周默道:“老子天天出入吴王宫,陪太子读书下棋,只需说出吴王宫三两细节,但凡去过吴王宫的人,都知道绝不可能有假。唉,只可惜你们这些丘八,多半连武昌城都没有去过,跟你们如何能解释的清楚?”
那年长吴兵道:“我去过武昌。虽然没进过吴王宫,但对武昌城也是颇为了解,你说,我听听对不对。”
周默心中一喜,心想:“这下便好办了!”当即将武昌城的各种地名,路名,吴王宫的具体方位,全都详详细细报了个遍。
那老兵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许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不太清楚,但凡是莪知道的部分,你说的都很准确,一点没错。”
“那现在可以放了我了吧!”周默道。
那几个士兵被周默一唬,急忙撒开周默的手脚,退到一边去了。
周默提了提裤子,站起身来骂道:“奶奶的,差点就被你们给整成阉人,到时候只能去宫里伺候太子了。你们是哪支部队的?为何就这么几个人,大部队呢?”
那老兵将周默的马牵过来,把缰绳交到周默手上,说道:“足下有所不知,西蜀突然来打当阳,一连猛攻了好几日,直到昨夜,城池失守,各部分头向北逃跑,都给打散了,我们天亮以后,没有去路,听闻大都督已经率水军北上,便沿着漳水,去投奔大都督了。”
“当阳……你们是潘将军部的?”
“没错。”
“那潘将军此时在哪里?”
“不清楚。若是知道潘将军的位置,我们肯定去找潘将军去了。就是因为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去找大都督啊。”
周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道:“我听闻那西蜀关兴之所以攻打当阳,是因为他要找潘将军报当年杀父之仇,你们定是害怕寻潘将军遇到关兴,所以才不敢去寻,转而去投奔大都督。”
周默久在久在军中,知道军队各部之间联络,有各种各样的秘密办法,只要主帅的部队还在,若是想找,一定是能够找到的。
那老兵见被戳破心思,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周默哈哈大笑,拍了拍老兵的肩膀:“没事的啦,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潘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们不过是一支小队,无力影响大局,如今只要保住了自己,就是为东吴保住一份力量,也就是为国家做出了贡献啊。”
“没错,我们正是为国家大计着想,所以才南下去投奔大都督。”老兵哈哈大笑,也拍了拍周默的肩膀,“不愧是太子的人,读书多,就是会说话啊!”
周默骑上马,与那几名士兵一同南下,一路上说说笑笑,竟如同兄弟一般。
一行人名义上是去找陆逊的部队,但周默自然是不可能再去找陆逊的了,他之所以答应和他们同行,是因为荆州北大战刚刚结束,兵荒马乱盗匪横行,直接找借口离开,显然会被人怀疑。
只好退而求其次,先稳住这些人,然后在半路上找个机会,再借机脱身。
只是,这老兵知道周默身份高贵,能跟太子说上话之后,一直找各种理由来拍马屁套近乎,一路上又是给剥桔子,又是借衣服给周默穿,嘘寒问暖的,注意力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周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