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说话了，看向纪南歌的目光中带了一丝狡黠，亮晶晶的双眼看起来和年龄非常的不符，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纪南歌的脸上微笑着，双眼坚定地和老人对视，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老人轻轻扭了扭脖子，忽然又收起了狡黠的目光，看向房屋中间的旗帜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纪南歌没有回答。

老人却忽然看向孟世安。

孟世安伸手指了指自己，老人点了点头。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道：“这是……图腾？”

老人点点头：“这是我族的图腾，是我族的神明。”

纪南歌轻轻地说道：“在我们生活的地方，这样的图腾，早已成为了历史。”

老人举起的手停住了，他没有理会纪南歌的话，如痴如醉地看向旗帜，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是我族的神明，它会永远受万民敬仰，会与天地同昌……”

孟世安在心里暗暗吐槽：这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么！

然而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歹这也是老头的地盘，他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惹怒了老头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纪南歌透过小茅屋的窗子看向外面。

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在田间耕作的农民，在院子里劳作的匠人，以及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的歌舞奏乐。

“老人家，神明，也许也是希望能看到些新鲜事物的。”她轻声地娓娓道来，“在我们那个年代，我们会给神明供奉上更多样式的吃食，比如小龙虾、大闸蟹、苹果、蛋糕、巧克力、冰淇淋、鸡尾酒……甚至还有手机——当然最后这个是玩的，不是吃的。”

她神采奕奕地看向转过头来的老人：“到了我们那个年代，神明也是很与时俱进的，因为我们会给他们送去小说、影视作品、动画片。那些歌舞可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一刻钟，都会有数以万计的新鲜剧目送到神明面前，让神明可以随意挑选……”

老人面无波澜地听着，沉默着。

“老人家，这么多年了，您给过神明选择的机会吗？您真的知道，神明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吗？”

纪南歌柔声地问道。

老人缓缓地转过头去看向图腾，身体有些微微地颤抖，没有说话。

纪南歌默默地等待着，什么都没有说。

长久长久的沉默之后，老人缓缓地转过身，刚刚还亮晶晶的双眼失去了光泽，他没有看纪南歌，而是将双手负在背后，颤颤巍巍地，躬身走出了茅草屋。

“你们走吧，新来的那个小子，你们也带走吧！”

纪南歌看了看图腾，跟着老人走出了茅草屋。

孟世安跟着走出了屋子，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再次返回了屋子，对着图腾旗帜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然后才急匆匆地又出去了。

屋外的纪南歌还站在老人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站着。

老人跪坐回原本祝祷的位置，重新开始低头吟唱。

孟世安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无聊地看向四周，很快，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李俊。

李俊换下了那奇奇怪怪的铠甲，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远处张望，看到了这边的两个人，兴奋地使劲朝这边挥手。

孟世安怕自己眼花，定睛再看了看，确定是李俊无疑。

于是他向纪南歌那边看了一眼，见那边的一人一鬼都在默不作声地没有表示，他心一横，直奔着李俊跑了过去。

老人停下了祝祷，问身边的纪南歌：“你要的人我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纪南歌欠了欠身子行了一礼。

“老人家，我可以带您走。”

老人都身体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老人家，我们那个年代有句很流行的话，叫‘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您和您的族人已经坚守了这么多年，该放下了。”

老人没有回头，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还有别的话想说吧？那小子跑开了，你可以说了。”

纪南歌略微怔了一怔，自嘲地笑了起来：“您还真是……有过大见识的人。”

老人似乎对这句夸奖很受用，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请问您，听说过阳山司家吗？”

老人愣了愣，缓缓地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