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赵希望再愚钝,这会儿也听出来了,这兄妹俩就在家等着堵她呢,就是她今天没打算来,估计林英翠也会想法子把她拐过来。为啥要将她拐过来?估计就是昨天她看到不该看的了。 赵希望抿了抿唇,眼珠不安地转了转,“英翠姐,你这样还不太好吧,你哥还在家里,却把门给锁了,待会给四周的邻居瞧去了,不太好啊。” 林英翠笑了笑,“没事的,我锁了门,他们瞧不见的。”她走向窗户,“哐”地一下将窗户完全关严实,转身对赵希望做了个“嘘”的动作,“希望,我哥不喜欢吵闹,你待会可千万别叫,因为你如果吵到他,他的脾气会变得非常暴躁的。” 赵希望没吭声,林英翠也没继续说,原本安静的泥土房顿时更安静了。冷不丁地,赵希望忽然听到脚步声,忙往脚步声方向看去,她看到不远处应该是通往地窖的木板被推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男人长得极黑,脸圆圆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完全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这人就是李八户, 他身后,地窖里一股黑气也跟着出来,他身上像是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引黑气不停往他身上窜,潜入他身体里,随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妹,这就是那个小姑娘?” 林英翠点点头,“本来想去她家请过来的,没想到在你后妈住的那儿见到了她,她家离那儿挺远的,估计是特意来找我们的。” 李八户点点头,“这样也好,省的你特意跑一趟了。”他走近了,目光上下打量着赵希望,瞧见赵希望紧张的神色,不由又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绽放一个老好人的笑容,“你别怕,你看我像坏人吗,只是挺想认识你的,所以让我妹带你过来看看。” 他抬起赵希望的下巴,突然问:“昨天看到的好看吗?” 赵希望吞了吞口水,“其实昨天屋里挺黑的,我啥都看不清楚。今天上午听英翠对我哭,我才晓得到底是啥回事,你放心,我嘴巴严的很,绝对不会说出去哪怕半个字!” “那你发个誓,我就相信你。”李八户说。 “如果我以后对人说半个字,那么肯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以后啊?”李八户皱了皱眉,“这么说,在以前,你说出去了啰?” 赵希望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哪里是那种人呀!绝对没有说半个字,其实我觉得你们真的很不容易,我今天上午听英翠姐说了之后,实在太感动了,这种感情不能对别人说,只能两个人费尽心思藏着掖着。我当初和李红兵在一起,也是这种感觉,不能说出去,无法被人承认的感情,实在太痛苦了!” “希望的嘴巴倒是挺灵活的。”林英翠坐在旁边的板凳上,瞧着赵希望的神情满是抱歉,“没想到咱们竟然是一样的,难怪我看你这么亲切。其实如果你只是昨天碰巧看见了,我和哥也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认识王建国吧?” 王建国? 赵希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反应过来时后背冒起层层冷汗,这不是公鸭嗓青年鬼的本名吗? 这两人竟看得见鬼?而且她也没猜不错,公鸭嗓青年鬼确实是栽他们手里了,最糟糕的是,这对兄妹发现了她与公鸭嗓青年鬼的关系。 后背凉气一阵阵冒,赵希望故作淡定,“谁?我不认识叫王建国的人,英翠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林英翠没吭声,李八户再度走向她,“你这丫头倒不是一般人,换做平常小姑娘,这会儿应该早就吓哭了,你倒好,竟然还敢跟我们蹦跶。”猛然间,他眼眸暴睁,一巴掌拍到赵希望脑门上,顿时,赵希望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金星真冒,“臭婊.子!搞死老子了,你让老子不安生,也别想老子让你安生!” 林英翠忙上前拉住李八户,“哥,你别冲动,万一给外边听到了咋办,待会咱们咋走?你就和她好好说,别骂人,我不喜欢你骂人。” 闻言,李八户的神情柔和下来不少,老好人的笑容再度浮了上来。 这时,屋外边传来说话声,听声音人挺多的,应该是路过的下工社员。 赵希望忍住眩晕,铆足了劲,冲外边大喊:“救命啊啊——” 然而,“救”字还没喊完,便叫李八户眼疾手快截过去了,他发狠地捂着赵希望的嘴,浓眉倒竖,老好人的专属笑容消失地无影无踪,压低声音骂道:“臭婊.子!名堂还挺多!待会老子搞死你!” 眼看李八户要下狠手,林英翠忙劝道:“哥,沟里人下工了,好些人回去都要路过咱们这儿,待会听到动静过来,咱们就麻烦了,别说晚上就走,怕走都走不了。咱们晚点再动手?” 李八户的动作停了,赵希望顿时松了口气。门外传来其他社员的声音,“八户,里头咋了?” “没啥,我妹把一个碗打破了,吓了大跳呢。”李八户忙回道,声音憨厚,叫人听着就联想起他老实巴交的样子,他单手制住赵希望的双手,另一只手拧住她的领子,将她往地窖方向拖,随后把通往地窖的板子掀开,看也不开便将赵希望扔了进去,重重把地窖板子盖上,把旁边一大瓷缸子推到地窖板子上。 李八户动作的时候,那边的林英翠已经把门打开,路过的社员好奇地看进来。林英翠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关门捉老鼠呢,太难捉了,把一个碗都打破了。” 后头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垃圾铲的李八户也跟到门口,他挠了挠脑袋,黑黑脸上挂着含蓄的憨笑,露出一个白牙,“也真是奇怪了,咱家也没好东西,老鼠咋在咱家安窝的。” 路过的社员听了不由笑着打趣,“指不定是看到你家里多了水灵妹妹,老鼠都忍不住进来多看几眼哩!” 闻言,林英翠羞涩地躲回屋内,李八户挠着脑袋憨笑,似不知道该咋回,一口大白牙显眼地很。 看他这幅样子,男社员歇了打趣的心思,“瞧你这憨样,和你开玩笑哩。村里李驼子家的耗子药效果挺好的,去买点试试啊。” 李八户连声道谢,“叔,谢谢你啦,赶明儿我就去瞧瞧。” * 堂屋通往地窖有一段木板搭的楼梯,赵希望一楼梯磕磕绊绊,狼狈地摔倒在地。 好在这会儿的人家极少刷水泥,地窖地面是最原始的土壤,土壤有很大的缓冲,让赵希望没立刻昏过去。 只是在楼梯上磕了好几下,这会儿眼冒金星,好久都缓不过来。 “赵希望……你咋跑来了?”冷不丁的,她听到一声无比虚弱的声音,破锣嗓哑哑的,是公鸭嗓青年鬼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张可怖的脸映入眼帘,惊得她的心猛地一跳。 眼前那张脸上满是淤青,嘴角和眼角肿的老高,小半边脑袋都给削去了,大半边脸都是干涸了血污。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极有辨识度的声音,赵希望根本认不出他是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的公鸭嗓青年鬼。 公鸭嗓青年鬼跪坐在地,他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也全是伤口,他的手上和脚上各拷着一根黑乎乎的链子,那根链子似有着奇异的吸力,不断从公鸭嗓青年鬼身上吸食黑色的雾气。 “王建国?”赵希望试探性叫他。 公鸭嗓青年鬼原本垂下的脑袋再度吃力地抬起,肿胀的嘴角浮起一丝无奈的笑,“这会儿你倒记得我叫王建国了,真是、真是不容易……你咋、咋这么蠢,咋跑过来了……这不是来送死吗?” 赵希望爬到他身边,背靠着墙壁坐着,闭着眼睛吐了口气,“本来走到半路打了退堂鼓的,可是被抓了过来,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对不起……”公鸭嗓青年鬼无力地眨着眼皮,忽然朝赵希望的脸靠近了些,深深嗅了口,顿时间,似回光返照一般,原本无神浑浊的眼里有了神采,“你身上、上涂了啥?……好香……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