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屋内灯火通明，明明是九月的气候，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叫人肌肤起栗的阴寒。

“他妈的，欺人太甚。”

练斌坐在床上，裹着被子，露着脑袋，身上还挂着各种佛珠念珠，连同十字架护身符都没放过，可惜全无作用。

“这一切绝对和那面古镜脱不了干系。”

满屋的镜子玻璃都已被他打碎，但那道阴冷怨毒的目光却没消失。

一想到某个阴暗的角落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练斌就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很不舒服。

他住的地方离那座废弃的实验楼还有段距离，不算远也谈不上近，坐车都得半个来小时。

“假如位置没错的话……”练斌神色阴郁的看了眼手腕上的鬼手印，“那鬼东西应该是通过这个找来的，类似于打上标记，亦或是下了某种诅咒么？还可以无视距离，逃都逃不了，看来是逼着我过去啊。”

他手里还拿着那本老书，说起来这东西好像更邪门，撕不破扯不烂不说，刀劈斧剁、火烧水淹他也试过，都不见损伤，除了冒出来的那些字，后面居然空白一片，而且翻不到头。

想想这么多年自己百无禁忌，何时忌讳过这些东西，真要是累了，殡仪馆的冷柜里都能将就着凑合一晚，倘若有鬼，哪还能活到今天。

再说了，老头生前还是纸扎匠，他自幼与之为伴也没见有什么离奇怪事发生，可现在这怪事却一件接着一件，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就好像这个熟悉的世界一夜之间发生了某种剧变。

“恐怖照进现实么？”

练斌搓了搓发冷的手臂，眼神几番变幻，最后终于一定，一掀被子，扯下了身上的佛珠，等一顿翻箱倒柜后，手里已拿着一沓符纸和朱砂、符笔之类的东西。

“不管了，活命要紧，还好老头留下不少东西。”

翻开老书，练斌将目光落在“剪纸成兵”四个字上，飞快记下施法口诀和一道“神兵符”，只深吸了一口气，便随手拿起一张符纸，剪出个巴掌大小手脚俱全的纸人，照着书上的符箓将那朱砂化开，再咬破食指滴入几滴血液，接着依葫芦画瓢在纸人的背面留下一条条蚯蚓似的痕迹，等到符成方才长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老头你可千万要保佑我啊，咱家就我一颗独苗，这要是不成，我可就下去找你了。”

他眼见符成，遂立起左手食指中指，右手夹起纸人，张嘴便朝剪纸小人喷出一口气，神色一正低声念道：“神兵神兵，听吾号令，一令阴煞聚，二令邪氛起，三声令来乾坤易，四声令来鬼神避，黄纸见锋芒，苍生血染裳，神兵火急如律令，速速杀来！”

念到最后练斌目光一凝，将染血食指自纸人面部一划而过，留下一道浅浅血痕，沉声低喝道：“神兵开眼，听吾差遣，起！”

说来也怪，咒语念毕，练斌浑身无来由的生出一股疲累，手脚发软，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儿。

但他顾不得太多，只是神色紧张的望着松手的纸人。

却见纸人静静落地没有半点动静。

“出错了么？画错了还是念错了？”

正当练斌以为自己失败了，眉头大皱，想要继续尝试的时候，屋内忽平地卷起一股阴风。

帘布拂动，还在低头剪纸的练斌乍听角落里传来几声清脆的碎响，他身形一震，忙循声望去，原来是几块蒙了尘的镜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已满布裂纹，然后碎散一地，连同那股阴冷之感也消失了。

但练斌此时已来不及留意那些镜子，他表情古怪，既有忐忑，又有惊诧，原本微眯的双眼徐徐睁开，黑白分明的眼泊里依稀倒映一个小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