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山学舍的这两天,申从给自己放了小假。偶尔和秦滢一起下楼吃个饭。她不想下楼的时候就让秦滢给自己带,秦滢脾气还不错,每次都答应。
公主的品味也挺好,三菜一汤带一盘甜点。她自己有时候不愿意下去吃的时候,找学舍的伙计借了个食盒,把饭拎上来和申从一起吃。
吃饱了就出去走走,按照秦滢说法,她会在她们家御花园里逛半个时辰,后面光打灯笼的宫女就有十几个。
两天很快过完了,入学测验要开始了。
这次来接他们的不是飞舟,而是天马。
清一色的骚包纯白天马,照申从来看,不拉过去好好配个种都可惜了。格外的神气漂亮。三马拉一辆大车,车上坐十到二十个人不等。
天马行空,宝马香车。
新入学的学子们从来没看到过这阵仗,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在坐上马车后依然不绝于耳。
苍梧,就在前方。
郁郁葱葱的树木灌丛似插入了云里,虚无缥缈的轻烟把山也罩住。瀑布若天河悬挂,山门恍若天梯。整座山脉是扫不尽的云和听不尽的风。
山脉勾连山脉,山峰对望山峰,绕出一个中心广场。整座广场外观像是一朵莲花,莲花中央开着一把五叶扇屏,仔细看,却是一座寒玉材质的底碑,上面刻着金色的碑文,还闪着金光。
这里是每个苍梧学子的圣地,望碑。碑上刻的也并非是碑文,而是人间圣者境之下,苍梧师生最强百人的名单记录。
初蒙、著庸、宿玄、无名、人间圣者。
苍梧有院比、月比、半年比、年比,包括私人以生死为注的赢台比武。
每次比试结果一出,望碑都会做到第一时间的数据刷新。有人跌榜,有人晋级。有人高位,有人低位。
申从盯着一道长廊看,好似那廊桥没有尽头。它架在竹海里,绿得分明。如果陈并穿着绿衣服藏在里面,申从会觉得他也会化成这竹海里的一株竹。
长廊不止穿过竹海,也贯穿天池。申从不知道这里的池子里养不养鱼,池水也是绿的,深不见底,看得让人心底泛寒。
申从觉得有些冷,问秦滢冷不冷,秦滢说不冷。
申从觉得头有点晕,又接着问秦滢,她怎么样,秦滢也说不。
申从在天马行空的香车中站起来,靠着边缘深呼吸了几口。
却觉得手上有点温热,一看,是血!
车厢里的学子都没注意到她,他们都在看苍梧。
“申从!”
秦滢大喊了一声,申从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头从香车上摔了下去。
重大的冲击力让她无法详尽思考,只能下意识的想要护住自己的头颅。鼻子还在流血,都粘在衣服上了,苍梧校服是白色的,脏得很明显。呼呼的风往耳朵眼里使劲钻,申从开始耳鸣,冷冽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刮着申从的脸。
此时,有人脚踏飞剑破风而来,朝着申从坠落的方向奋立追赶。一身雨过天青色儒衫,在天际划出一道淡青长虹。
申从看不见他的样子,对流的风压把她的双眼挤成一条缝隙。凭感觉,来人风姿应该相当俊逸,怀抱应该十分温暖。
“凡人?”
他们平安下落到竹海,李稚秋抱着申从,申从还在吐血。煞白的脸色没有一点生机,直到李稚秋喂给她一粒丹,她慢慢回转了脸色,泛了点红光。
李稚秋递给申从一张帕子,又施了取水咒把帕子打湿,申从将脸上的血擦干净,又把帕子还给他。他接过去,再施了一个清衣咒,帕子变成了原来的帕子。被血晕脏了的校服又变成了孝服。
申从站起来,向他道谢后有些踌躇道:“李师兄,你能送送我吗?”
她才到他腰间,而他腰间正挂着一面白玉令牌,上刻两行字,左上是单刻一个大字儒,右下稍微与左下错开一点,下刻李稚秋。同望碑上的碑刻一样,白底金字。
李稚秋笑了,眯着的双眼像一株开在煦日里桃花。
他一面看向申从,一面把玩着代表自己身份的宫牌,似在想些什么,也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他打开自己的芥子空间,取出了一截竹杖。
双手快速结了个法印,将竹杖递给申从。
“师妹没有大道种子,与苍梧护山大阵相冲,这节杖赠给师妹。此物通灵,师妹拿着它,不会再被护山大阵所扰。苍梧之巅的测验快开始了,我送师妹过去。”
申从接过了李稚秋递过来的竹杖,它看起来就像是李稚秋刚从竹海里砍下来的一截,尤其在这一片绿海中,更是平平无奇到了极点。
申从和李稚秋共乘一剑,驶向苍梧之巅。而苍梧之巅,就在秋水长廊的尽头。
他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等好了几名弟子,见到李稚秋纷纷喊师兄。
她被其中一个高个子领了进去,李稚秋和那些弟子说了几句玩笑后也乘剑离去。
申从推开殿门,大殿上空无一人。她刚想去关门,一阵寒风已经把门闭死。
申从迈着步子往里走,手里抓着李稚秋送的那根节杖。她越往里走才发现,殿内何止是没有人,是连个摆设也无。
只有一盏又一盏的灯架,灯架上还落满了尘灰。
淡青色的帘幕被吹散,申从走到了内殿圆台。
她往上看,浮空而起的是一圈又一圈的纯色玉节,和李稚秋挂在腰间的样式一摸一样。
“孩子,拿吧。”
她听着声音的指引,手向上申,玉节下落到她周围,转个圈。她取了一个。
“孩子再拿一个。”
她又拿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