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媳妇这一晕,可给大家伙吓够呛,姥姥急忙给掐人中,又让二嫂子给她擦了擦脸和手,灌了点白糖水,再加上剧烈的阵痛,老李媳妇这才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时屋里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喘。
屋外头又来了几个妇人想着过来帮忙,李老太太怕生产时候不顺出了人命,到时候传出去不好听,忙跟几位妇人客气道:“你们都干了一天的活了,快回家歇着去吧,老王嫂子在这呢,我和我家二发媳妇也在,人够用了,你们快回去歇着吧!”
众人一听,往屋里瞧了瞧,都打趣道:“李婶,你家我四哥好不容易得了孩子,赶明你抱上大孙子,可得给俺们买糖吃!”
众人推搡着,发出爽朗的笑声。
妇人们渐渐远去,笑声玩笑声也随之淡去,屋里的气氛更显得紧张阴沉,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老李看着媳妇忧心如捣,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坐在屋外的破门槛上频繁地裹着老汉烟。烟雾一圈一圈的散开,弥漫着悲凉的味道。
姥姥轻轻地握住了老李媳妇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丽娟啊!别害怕!等一会要生的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把孩子转过来,能吃就吃点东西,要不一会儿该没劲了!”
李老太太把一碗地瓜和几个菜团子往老李媳妇身侧推了推,又轻声的安慰道:“丽娟啊,要是真有啥事,俺们一定会保大人的,你就把心搁肚子里吧,快吃点吧!”
李老太太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孙子孙女早就抱了十几个了,虽说这李四发家是头一胎,但到底觉得还是儿媳妇重要,孩子没了还能再生嘛。
老李听老娘这样说,看着自己媳妇木讷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
老李媳妇悲痛欲绝,颤抖的嘴唇动了动,只“嗯”了一声仿佛就抽走了她全部的精气神。
在有气无力地呻吟声中,渐渐地折腾到了十点多。
老李媳妇只觉得下体一阵液体流出,阵痛越来越厉害,如果说地狱有种种酷刑,那她觉得也不过如此了吧!
姥姥赶紧给老李媳妇做了检查,“破水了,赶紧再打热水过来,要生了!”
老李蹲在灶台边,不断的加柴扇扇子,那干柴烈火正如此刻他担心焦躁的心情。
屋子里姥姥不断地重复着“使劲”、“呼气”的指令。二嫂子把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再把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李老太太则不停的给媳妇擦脸擦身体。火炕上,丽娟凄惨的叫喊声仿佛要冲破这间破旧的茅草屋融入静谧的黑夜随风飘去。
“当!当!当!”一口残破不堪的老木钟响了起来,姥姥终于把胎儿从老李媳妇的身体里“拽”了出来,一把烤了火的剪刀剪断脐带,时间正好九月初九午夜十二点,那是一名没有了呼吸的女婴。
姥姥好不容易把胎儿转了过来,可羊水早已流尽,婴儿早就没了呼吸,出来时的脸色因为窒息变得黑紫,老李媳妇也因为体力不支、失血过多昏睡了过去。
姥姥也累够呛,又出了这等事,安顿好了就紧忙回家去了。
李老太太给婴儿裹了块破布,跟老李嘀嘀咕咕交待了几句。
老李一个劲的叹气,在院子里找了块破草席,把死婴一卷,用胳膊夹着,一边叼着老汉烟一边大步的朝南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