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的命还有很大的用处,婆子们来得很快,七手八脚的将她捞了起来,连忙又是掐又是扯的,见着施语还有口气在,这才放了心,骂骂咧咧的将人送进房里,接着又数落她:“表姑娘陡然遭受大难,想不开老奴也是理解的,可你再不要命了,也得想想你的姨母!王妃可是顶了老大的压力才向圣上讨了这个恩,让你能出了鬼地方,谁知你竟是这等不念恩情的!你说你要是死在了这里,王妃怎么跟圣上交代?”
大寒冬的,施语冷得慑慑发抖,抱成了一团死死的护着袖子里的莲蓬和草药。
院子里一阵手忙脚乱,一个婆子吩咐了湘儿去找了身衣服过来给施语换上,施语生怕救命药被发现,却是死也不肯,湘儿还记着那个妈妈的话,认定了施语身上有花柳病,见施语不肯她乐得不动手,把衣服丢床上便躲在角落里不动弹了。
婆子们只管施语别死了就好,见施语安静的坐在床上,便也不理会了,吩咐湘儿将人盯好了,便各自离去了。
大概是施语闹的这一出“自杀”戏码吓到了她们,原本聚集在院子里闹事看热闹的丫鬟都不敢再闹,纷纷离去了。只留下了个叫湘儿的小丫鬟,委委屈屈的蹲在了门口,摆着一副房里有毒打死也不进去的模样。
她不进来正好。
施语等人都走了,这才换了衣服。她也没办法熬药,挑着几根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囫囵吞枣的咽了,差点被噎了个半死,身边却连点水都没有。按理说,湘儿是王府安排来伺候她的丫鬟,她有事便可以吩咐她去做。可王府如今对她的态度不明,她虽住在人家的地儿也算不上什么有节气的,可这个湘儿她就是不想用。半个月便发生了那么多事,由不得她多疑。她从袖子里掏出了莲蓬,将里面的莲子掰开,生吃了,袖袋装不了太多,几个莲子还不够塞牙缝,她意犹未尽,却只能先睡上一觉,等晚上再打算去摘一些来果腹,药草也得多准备一些。
然而不用等到晚上,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便听到窗门咯吱的响了一声,她吓了一跳,翻身坐起便见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站在了床边,如冰一般的眼神从面具的两个洞中直射而出,阴鸷的盯着她。
施语只当是有人来寻仇,吓得面色苍白不敢动弹。
那料那男子只是抬起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谁弄的?”
谁?她也想知道。
似乎男子并没有想过能从她这里得到答案,也不知在气什么,咬牙切齿的暗骂了几句,突然朝她递了个药瓶子过来:“草药生吞还是不太妥当,这药你先用着,不够我会再送过来。”
他怎么知道的!施语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反应显然逗乐了他,施语看着那两个洞里的眼睛,微微弯了弯。只听他说:“点心趁热吃,吃完把油纸扔窗外,会有人来收走,不会让人发现的。”
施语这才看到了桌子上摆着一包点心,这人倒是考虑周到,知道她初来王府谨小慎微,连油纸怎么处理都帮她想好了。
她问他:“你是谁?”
这显然是不能说,他没有回答,见施语不接那药瓶子,他便将瓶子放在了点心旁,又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翻窗出去了。
桌子上的点心是个绝大的诱惑,她还未动,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是她最爱吃的,长安街上的一家叫金香缘的糕点铺子的点心,这是她每过一段日子就要差人去买的甜藕饼子。他怎么知道她爱吃这个?
这绝不是巧合,可这个男人是谁?
这是异姓王府,大魏手握重兵,连圣上都忌惮的异姓王,瞿王府。
这个男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身份莫名,这份点心,再饿她也不敢吃。
施语下了很大的毅力,才抵抗住了那份饥饿,将点心完完整整的扔了出去,连带着那瓶药。
男人就躺在屋顶上,等着收油纸。仿佛没料到施语会这么干脆将东西扔出来,他呆了呆,身边有人嘲讽的笑了出来:“主子,属下早说了,哪有人见心爱的女人穿这一身去的,没被赶出来就算好的,还指望她敢吃你的点心?”
男人被笑得很没面子,秋后算账道:“还笑?我才离开多久?你不是信誓旦旦说都安排好了?结果你安排的人死哪去了?让她平白无故的遭这份罪!”
那人与他一眼一身黑衣,黑色面具将一整张脸遮得严严密密,被骂得当场跪了下来。男人却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罢了,也是我没料到有人会从施家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