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密实实笼罩着这座城,风刮得很大,风沙被卷起,迷住了人们的眼。
城墙之下满是新鲜的尸体,活着的人争着踩在尸体之上向上爬,死了的人被踩成肉泥,残肢在黄土中痉挛着。
许锦烨望着城墙下的蝼蚁争着想要往上爬,低低的笑出了声。
狗皇帝,你把我毁了,我要你不得好死!
凭什么你杀了我的家人,毒死了我的未婚夫,可以过着无忧无虑,心中毫无愧疚的活着。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许锦烨,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他妈去死吧!”
一支利箭划破空气发出悲鸣,被她轻松躲过,直愣愣地插在后面用土夯实的城墙上。
她往后退了一步,竟有一双手从后面拥住了她。
是太子——顾应寒
咣当——
一柄带血的剑掉在许锦烨身侧。
“殿下!!”
“你怎么出来的?”许锦烨轻而易举掰开了男人的手,转头看着男人无力的倒在地上,一旁的尘凛连忙扶住他,只见男人的玄衣上被鲜血洇出一片暗紫色。
她明明将顾应寒囚禁在含元殿内,派了三百名精兵把手,甚至还给他下了蛊,只要他走出殿门一步,心脏就会痉挛,怎么会……
“我自有我的办法。”顾应寒双眼猩红,嘴角带着丝丝缕缕的鲜血,蛊虫开始生效了。
“收手吧!”男人的脸渐渐没了血色,两条剑眉因为疼痛微蹙着。
“你看到了吧!”尘凛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许锦烨,“这下你满意了吧!”他欲要张嘴说些什么,被太子抬手制止了。
“你说,本座不阻你。”许锦烨看向尘凛。
顾应寒朝尘凛无力地摇摇头,苦笑一声:“罢了,是我作茧自缚,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尘凛扶我回……”
宫字尚卡在嘴边,男人的头一歪,没了生息。
他死了。
子蛊死了,母蛊也会受到影响。
一阵剧痛从心脏传向四肢百骸,许锦烨忍着疼蹲下,伸手要去抚摸那张苍白的脸庞。
“你别碰他!”尘凛将顾应寒搂得更紧了,双目猩红失声道:“你不配!”
她缓缓站起来,走到城墙边,一支利箭以最快的速度刺进心脏。
“打到了,打到了!”
“她活不了了!”
下面的人欢呼雀跃。
罢了,死就死了,也没什么的。
不就是条命嘛!
这狗日子我受够了!
血腥味涌入整个口腔,她渐渐没有了气力,缓缓闭上眼,好似又回到了六岁那年。
长安的八月,月色如水。
她跟阿爹,阿娘一家三口走在川流不息的花灯展中,各色灯火五光十色,无比美丽。
她在人群中遥遥地看中了一只兔子花灯。
阿爹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大手揉揉女孩细软的头发,温声道:“烨儿是想要那个花灯吗?”
“嗯。”小孩子小声应道,点点头。
“走,爹带你去拿。”阿爹将她整个腾空抱起,放在头上。
“你们小心点,别摔着。”阿娘在身后道。
再后来她进宫的事情像一枚尖利的石子,将美好温馨的生活碾成齑粉,散为烟尘。
她凄凄惨惨的笑了。
此时天空已经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得檐上的青瓦叮咚作响,敲出悲伤的旋律。
看呐,天也在为我哭泣。
许锦烨苦笑着,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阿爹,阿娘……还有裴柏,我来寻你们了。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熟悉的声音裹挟着尘封多年的回忆涌入脑海里。
怎么死后还要读书啊!
莫不是阎王爷看她作恶太多所以罚她下来读书,劝她放下杀虐,重新做人?
许锦烨模模糊糊地想。
“诶,醒醒,别睡了。”一只手用力晃着她的肩。
许锦烨不理他,他继续晃。
“别睡了啦!”少年趴在她耳边轻声道。
“没人告诉你本座睡觉不许打扰吗!”许锦烨不堪其扰,不由得怒道,猛地一抬头就撞上了少年的下巴。
“啊!”
“艹!”
整个学堂的人都看过来哄堂大笑。
这一撞,许锦烨彻底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发现那张熟悉苍老的脸正怒气冲冲地盯着她。
哦,不对,应该是他们两个。
“许锦烨,裴柏,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许锦烨仔细一瞧。
哟,这不是以前那个教她读书的黄秃驴嘛!
按理说黄秃驴早就死了十年八年的,如今尸体早该朽没了,现在却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怒气冲冲地拿书指着她。
而她身边的那个少年则是她被皇帝毒死了N年的青梅竹马——裴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