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是把人气恼了,青年便只是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圈着顾然纤细的腰,深黑色的眉眼中都氤氲着缠绵的情意,垂眸看着她的小脑袋。
越清川的指尖勾着顾然的一缕发丝,忽然道:“别担心,我不会出事的。”
“可是——”
“你还在,我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丢下,自己痛快地去下一世。”
越清川一顿,眸色渐深,下巴抵住顾然的头顶,磁性的声音更加低哑:“更遑论啊,要是下辈子遇不到你怎么办,我还没活够呢。”
青年的嗓音很低,却又偏偏重若千钧,砸在顾然的心头,她的手忍不住攥紧了越清川的衣角:“你不是问我,我为什么喜欢坐在车顶吗?”
“嗯,为什么呢?”
“因为风很大,我好像可以随着风,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需要被桎梏在狭小的空间内,只有在这个时候,我好像才是自由的。”
越清川沉默了片刻,抵住她的头顶并不说话,只是轻声“嗯”着回答。
直到顾然继续道:“越清川,其实你也和我一样吧,永远都在那端王府,永远看到的都是四角的天空,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想要做的任何事,都被身体拖累着,局限着,分明有着鸿鹄之志,却只困于书案的一角,等待着他们所谓的死期。”
越清川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其实他也想过,自己会不会死在半路上,可是直到现在也还安然无恙。
而这时顾然却直起身,叫停了前面拉车的马夫,趁着越清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轻巧地跳下马车,解开了拉车的马。
顾然直接翻身上马,拉住缰绳,对着越清川伸出了手。
裹着狐裘的孱弱青年好似根本不适合这样剧烈的活动,他好像只能坐在温暖的车内,然后等待着——
所以,越清川愣住了,他骑过马,但除非必要,所有人都劝他不要做这么危害身体的事情。
可顾然却已经催促了起来,在越清川回过神时,他已经借着顾然的手翻身上马,手里握着顾然递来的缰绳。
身姿纤细的女子窝在越清川的怀里,而他伸手拉着缰绳,腿下意识一夹马肚,而后策马向前,猎猎而过的风声更大了。
狐裘顺着风扬起,系着的带子陡然滑落,越清川甚至没能拉住,向来披着不离身的狐裘却已经不知所踪,可他却没再觉得冷了。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她忽然道:“拘束了这么多年,放肆一点吧,越清川,这是你从没享受过的生活。”
策马奔腾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恣意的,被人爱着的——
“若是我死了呢?”
越清川却下意识反问。
而怀里的顾然仰头,漂亮的狐狸眼紧紧地看着他:“我陪你。”
——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孤苦伶仃地走那黄泉路。
风声、马蹄声,混杂着鼓噪的轻笑声,越清川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他下意识加快了速度,马蹄扬起,下一刻骏马如电奔驰!
怀中的顾然伸出双手,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风,呛得不行,却又笑得恣意。
“我们一起仗剑天涯,四海为家!”
青年的唇角含笑,声音低得近乎呢喃:“好……”
越清川终于知道,他的身体为何能支撑到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