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选择跟冬回到他老家,何尝在内心没有带点“侥幸”,她嘴上说着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可还是没有。
“n!”
俞妃鸿站在他老家屋里的窗户口,屋外灰扑扑的,偶有几声犬声在院里回侧。
她因为肚里的孩子放弃了出国或者暂时放弃,可一连几日和他的家人相处中,才发现这个男人离开了学校是那样的无力,他就如初生的婴儿般稚嫩。
九零年代经济大潮席卷,艺术家面临精神诉求与生存迫境的双剿,或是就画家被打回到“人”这个单面问题中的诸多原因之一。
“眼界”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你的内心疯狂滋生出原本不属于你的“魔鬼”。
冬只是个卖不出去油画的画家,春也即将走出这座“围城”。
“你怎么说窗口看得到沃土,看到山川,看到风景呢?”
俞妃鸿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高楼,有些埋怨曾向自己炫耀家乡黑土白云的俞彦侨。
桌子边的俞彦侨耷拉着脑袋,沉默的抽着烟卷,他觉得自己已经迷茫了。
就像刚回家的时候,面对“崭新”的村子,他却找不到家门口在哪,那刻起,他的内心彷徨着。
就如同当时回答不了春问家在哪里,现在的他也同样回复不了。
时代在变化着,闷着头躲在画室,他的目光永远只能看见楼顶升起的太阳。
九零年代,圈地运动的背后是像搭积木一样拆房建房,那时有太多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二日。
冬提议,让父亲带着他俩去林子打鸟。
寒冷冬天,天地仿佛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雪白的棉被。“沙沙”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穿梭在林间。
汨汨
近处的河流发出清脆的流水声,父亲驻足在岸边,扛着猎枪,指着河对岸,叹惜着:
“对面从前鸟很多,后来建了工厂,鸟就少了。”
俩人默默跟在父亲身边,谁也没说话,三人漫漫而行。
砰!
前方的父亲突兀的朝一树梢放了一铳子,后面的俩人赶了上去。
远处的王晓帅摆弄着摄像机,他将镜头近焦比挨的两人的侧影。
趋近,高挑的春和清瘦的冬无比般配,他庆幸这糟透的社会并未损伤到这对眷侣。
春的毛帽儿下面部轮廓线优雅无比,而冬的面庞也有民国时人的清俊。
王晓帅的镜头几乎都是平视的。
东北冬季的雪原,阳光萧瑟的树林,冰封的河流,真像一副深浅不一的水墨画。
镜头平视,三人从画面右侧陆续走入,除了画外音,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像从不知哪儿飘来的仙音,不着痕迹的疏离感。
父亲越走越远,俩人越走越慢。
呼啸在林中寒风,吹落树梢上的银雪,俩人驻足在红杉树下。
俞彦侨眼里显得平静,他曾向她怒吼“滚”,也试图底下头颅像狗一样挽留她。
她的眸子此刻比这漫天的雪还要冰冷,俞彦侨缓缓底下头吻住了她。寒风要带走嘴唇的温度轻巧如风掀起春水的皱纹。
“咔!”
俩人不解,就好像一个艺术家正在哀景思愁的时候,人旁一句“妈呀,有人在那拉屎”,王晓帅此刻煞风景,犹是如此。
王晓帅颠颠的跑到俩人跟前,正想要在心里措辞,怎么说更好时,俞妃鸿却道:“我调整下心境。”
“嗯。”
王晓帅闷声着,他有些不爽,同样是男人,凭什么这货这么能讨女人倾心。
他确定以及肯定,俞妃鸿爱上了眼前的男人,准确的说,是爱上了冬,她把自己当做成了春。
一棵棵伫立的树干,前前后后都是氤氲的白雾,俞妃鸿佩戴着围巾像是东北女人那样裹着头颅,她站立倚靠在树干,身后是那个高挺的男人背对她站立。
镜头呈直线拍摄,正面镜头里的俞妃鸿白里透着红一如醇酒美人,身后遥远的男人,给人一种时光割裂错觉。
镜头稍偏,皑皑寒林,偶尔一两声鸟鸣,白色的天空,黑的树干、河岸,景色秀丽和淡淡的诗意尽显眼前。
俞妃鸿站在一土坡上,寒风卷起了她的衣袖,阳光映照在她清冷的眸子里,金黄的阳光沐浴在黑亮的发丝上,回过头来的她,伸手指着远方道:
“再过去那边,就到苏联了!”
春坐上回往京城的火车,冬站在铁轨远处的小山坡上。
火车过后,弯曲的铁轨,被一根野草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