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蜂刺捂嘴笑道:
“素闻李皇城使有一身好手段,若不使些阴招,如何拿你?哈哈哈哈。”
李牧之并未搭话,这种小角色也不配搭理,只是方腊、王庆、田虎大名李牧之早就听过见过,因其为道君天子捉拿天下反贼,皇城司早有其名。
先说那方腊之名,其人在睦州青溪县堰村有一座漆园,造作局的滥官墨吏常来强取木材,方腊虽心生怨恨却不敢发作。
之后忍无可忍,便杀了当地官吏,起义造反,不幸准备仓促,当时被宋军镇压,而后流亡天下,被皇城司四处捉拿。
再有这田虎,威胜州沁源县一个猎户,有膂力,熟武艺,专一交结恶少,乃是当地一害,杀人之后,不为吃官司,时常出没州府杀人越货,恶名狼藉。
还有一人王庆,李牧之最是熟悉不过,只因他们父辈乃是相熟,跟李牧之几年前偶有见面。
王庆原来是东京开封府内一个副排军,他父亲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衙门,唆结讼,放刁把滥,排陷良善,因此人都让他些个。
他听信了一个风水先生,看中了一块阴地,当出大贵之子。这块地,就是王砉亲戚人家葬过的,王砉与风水先生设计陷害。王砉出尖,把那家告纸谎状,官司累年,家产荡尽,那家敌王砉不过,离了东京,远方居住。
王砉夺了那块坟地,葬过父母,妻子怀孕弥月。王砉梦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王砉觉来,老婆便产王庆。
那王庆从小浮浪,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斗瞈走马,使轮棒。那王砉夫妻两口儿,单单养得王庆一个,十分爱恤,自来护短,凭他惯了,到得长大,如何拘管得下。
王庆赌的是钱儿,宿的是娼儿,喝的是酒儿。
王砉夫妇,也有时训诲他,王庆逆性发作,将父母詈骂,王砉无可奈何,只索由他。
过了六七年,把个家产费得罄尽,单靠着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
一有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拽出拳头便打,所以众人又惧怕他,又喜欢他。
后偶遇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杨戬的外孙,童贯抚养为己女,许配蔡攸之子,却是蔡京的孙儿媳妇了,小名叫做娇秀,王庆竟想调戏,调戏不成,被捉拿刺配陕州,于路杀了押解公人,落草为寇,啸聚山林。
别看王庆在四大寇中长得最为风流倜傥,实则最为畜生,梁山泊黑旋风李逵与他相比都算是冰清玉洁,李逵再畜生不曾打骂爹娘。
朝廷重犯各地列下四大寇:宋江、方腊、王庆、田虎,李牧之做了皇城司之主,一改颓靡敲诈之风,将四大寇赫然刻于大堂外狴犴石像之上,以表抓捕决心,往日里抓捕的紧,几次险些得手,不成想今夜竟然在此全聚,还要结果了李牧之的性命。
李牧之知晓他们身份之后,不觉绝望闭上了眼睛,心中惶然,不住摇头叹息:
“方腊教主,田虎大哥,王庆兄弟,可否饶我性命?”
王庆冲着李牧之坏笑:
“李牧之大人,你与我一样皆是武夫出身,没想到你却开牙建府,享尽荣华,今日该死了。”
田虎举着钢叉准备随时结果了李牧之:
“我田虎见一个宋官,便杀一个,饶你不过!”
方腊倒是言语之间对李牧之充满了崇敬:
“李皇城啊,平心而论,你仁义之名驰贯大宋,天下人哪个不晓?哪个不敬?人人称颂你是德道清高的好官,百姓哪个不为你说好话?”
“你虽然是好官,更是皇城司使,自你坐定皇城司后,对我等抓捕的紧,我等兄弟几人几次三番险些就被你的人抓了,当了你在赵佶老狗面前邀功的垫脚石,冤有头债有主,不杀你不可,蛇无头不走,人无头不群,想来杀了你,皇城司便散了,你还有何话说?”
方腊说罢,对着张三张蜂刺一歪头,张蜂刺握着解腕尖刀抵在李牧之喉头,准备等李牧之说完遗言便结果了性命。
李牧之心中已然有了自救之法,只是太过冒险,可眼下为求活命,只能铤而走险,试他一试,赚方腊、王庆、田虎进入彀中。
此时此刻,李牧之一脸决然,毫无恐惧之色,好似关公下棋刮骨疗毒,真如孔明弹琴施空城计,端的是一身正气,果然一副傲骨,微微闭眼仰头冷视:
“我李牧之虽然是官家鹰犬,与蔡京、童贯、梁师成等六贼齐名,但乃是仁义之名,杀人如麻,但从未滥杀一个好人,尔等起义之名,我也听得,满口仁义,放言杀尽天下滥官污吏,我笑尔等不去杀滥官污吏,却把好人来杀,我李牧之就是死,也瞧你们不起!若要杀我,快些动手!休要废话!只求一个痛快!”
王庆看李牧之竟然求死,倒也有些动容,田虎则是冷哼道:“装模作样!我亲手剐了你!”
方腊倒是起身阻拦,看着李牧之好奇道:
“怎地?李皇城使,你还不服?我们如何杀你,你才瞧得起我等?”
李牧之心中一喜:快些中计!脸色依旧无动于衷,一脸傲然道:
“我来问你,别的滥官污吏欺辱过你们吗?”
方腊、王庆回道:“欺辱过。”
李牧之再问道:“我李牧之可曾欺负过你们?”
方腊、王庆、田虎一齐道:“不曾!”
李牧之又问道:“你恨宋国滥官污吏吗?”
方腊、田虎咬牙发狠道:“恨!”
就连方金芝、邓元觉、张蜂刺都跟着骂道:“滥官污吏,如何不恨!最是害命,不杀如何清天下。”
李牧之再度狂喜,觉着有三成活命机会,再差几步便进入了彀中,依旧慷慨道:“那你们恨我吗?”
方腊、方金芝柔和道:“不恨。”
李牧之咬牙道:“那你们去杀了那些滥官污吏,如太师蔡京、高俅之辈,却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