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道捋了捋白须,笑了笑,道,“酒呢?”
楚云哼了一声,轻轻一推,酒壶飞向老道,壶口已开,然酒却未洒分毫。
老道接过酒壶,置于鼻尖,轻嗅,面色一喜,又使劲的闻了闻,闭上双目,满面陶醉之色。
“竟是千花酿。”
老道轻轻小酌一口,吧唧吧唧嘴。
“挨了一刀换了这壶酒,慢些喝,别洒了。”
楚云指了指身上结痂不久的疤痕,郑重道。
老道连饮三口,阴阳怪气道,“难怪这酒这么香,乃太子血肉所酿,焉会不香?”
楚云白了老道一眼,未与其言语交锋,若一个人已不要脸面,与其起口舌之争焉能胜之?且,说不过更会被奚落,若是说过了,或会肉皮肉之苦
楚云飞身上岸,夹起锅中一大骨,大吃几口,对着老道招了招手。
老道也未再开口,将酒壶递于楚云。
二人盘坐于溪边,大朵快颐,你一口,我一口不多时,锅中已只余残汤,壶也已为空壶。
一老一少躺于草地,二人拍着滚圆的肚子,交替的打着嗝,眯着眼,日光洒下,二人却是十分惬意。
“好吃么?”
“好吃的。”
“好喝么?”
“好喝的,嗝”
“嗝这次又要面壁多久?”
“额无需面壁。”
“有这么好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是谁,是不是被人夺了舍?”
“夺舍?兔崽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还以为是同道中人可惜了,当真无需面壁?”
“当然,不过不过你该回长安了。”
楚云突然坐起,道,“长安?”
老道拍了拍肚子,不紧不慢道,“是的,长安,你不是等了很多年,筹划很多年了么,等的不就是这一日,怎的竟瞧不出高兴?”
“笑不代表高兴,不笑也不代表不高兴,不是么?且,我何时筹划很多年?皇帝的圣旨?因何事要我回长安?”
“没有么?那为何要出南山?当然是去好生当你的太子爷了。”
“哦,是吗?”
“太后大寿。”老道起身,面上戏谑之色褪去,肃然道,“长安非南山,也非边关,朝堂之争是不见血的,多加小心,莫要再重蹈覆辙,若再入漩涡,已无人可救矣。”
楚云点头,道,“若不死便永远身处漩涡之中,不是么?”
老道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再言语,足尖一点青草,一步三丈,不多时,其人已至数十丈之外。
“老牛鼻子,你应该还可以活几年吧?”
言语戏谑。
老道立于竹林之上,身影停了片刻,只道,“三年两载还是没问题的,主要是你,可千万别怎么死在长安的都不知道。”
楚云瘪瘪嘴,突然,眸子瞪大,想到了什么,高声道,“老牛鼻子,等等,给我点银子啊”
未见老道人影,只闻其声,讥笑道,“南山无香客,老道一方外之人,怎会有银子?怎么,边关去得,长安去不得?”
楚云一脸无奈,苦笑一声,又道,“一人独往长安?”
“怎么,莫非还要老道送你一程?”
“未尝不可。”
“滚。”
“真是绝情,无耻”
老道未再理会楚云,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整了整衣袍,轻咳几声,飞往南山前院。
“师祖。”
“太师祖。”
一众道人纷纷行礼,目光灼灼的盯着老道。
老道面色淡然,点了点头,轻声道,“楚云多行恶事,屡教不改,竟于清净之地杀生,烹之实是可恨,今已将其逐出南山,今日之后,南山再无祸害!”
众道人眼睛一亮,面上泛起难以掩盖的喜色,齐齐高呼,道,“师祖圣明!”
老道点了点头,大义凛然道,“今日将楚云逐出南山,已是抗旨之举,日后尔等若再不好生修习道法”
老道摇头。
“师祖放心,我等定不会辜负师祖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