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琛笑道“那我可得洗耳恭听了。”
李东阳也不矫情,便在座中吟诵道“银烛金杯映绮堂,呼儿击鼓脍肥羊。青衫黄帽插花去,知是东家新妇郎。”
吴琛闻言抚掌赞道“寥寥几句便将乡间婚礼表现的琳琳尽致,而且颇有情趣。”
李东阳见吴琛喜欢,心中十分的高兴,便看向侍立一旁的张昭道“你认为此诗如何?”
张昭闻言笑道“愚庵公已经道出了此诗的精妙之处,若要学生说的话,便是李翰林的诗风一改之前的台阁体典雅工整而内容比较单一的弊端,大有山林诗的恬淡清新,感情真挚。”
李东阳闻言不由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此言甚合我心。”
李东阳望着张昭大有知己之感,徐徐说道“我任职翰林,以前作诗也觉得台阁体的典雅工整堪称典范。”
“可是此次南下之行,让我大开眼见,亲眼见识到普通百姓之艰辛,方才渐渐感到台阁体这种歌功颂德的诗风颇有弊端,便开始尝试其他的诗风,只是如今还在摸索之中,没有明确的概念。”
张昭闻言心中一动,他自然是知道,“台阁体多歌颂国家太平,内容比较单一,主要为应酬、题赠而作,体裁比较注重典雅工整,反映的是政治生活,而脱离实际生活。”
而成化朝在整个大明历史进程中处于承上启下的地位。
就诗歌流派而言,正是以李东阳为首的诸人针对台阁体卑冗委琐的风气,提出“轶宋窥唐”,诗学汉唐的复古主张,强调对法度声调的掌握,从而一举开创了茶陵派。
而茶陵派的复古主张又为后来的李梦阳为首的前七子所继承,正如成化一朝之于大明一样,茶陵派之于诗歌而言,同样是承上启下。
张昭随即想到,既然自己不能做个文坛盟主,何不如扶持一个盟主出来,成为之后的茶陵派的开派元老,这样同样能收获不少的名气与声望,并且日后或许还可以借助茶陵派聚集一股势力,为日后步入内阁革新大明做好准备了。
想到此处,张昭不由笑着对李东阳道“李翰林既然你不满台阁体,不若复古,诗学汉唐,尤重李杜,正如你之前那首诗一样,自然清新、意趣横生,不刻琢,有浓烈的生活气息,关注现实生活。”
李东阳闻言先是一愣,他虽然开始琢磨新的诗风但是从没有想要开创一个新的诗词流派的想法。
因为一个诗词流派可不像之前作几首诗那样简单,你要有自己的主张,并且明确该提倡什么样的风格,随即形成一种系统的诗文理论。
如今他听了张昭的提议,不由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若是能够成为,他必将总领文坛,只要一想到那将是如何的成就,李东阳心中不由砰砰直跳。
李东阳从石凳上起身,一把握住张昭的手,笑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呀!如今诗派初创,正需要俊逸之才共同努力,不知你可否愿意帮忙。”
张昭闻言心中一喜,笑道“我虽不善诗词,但还是能做些理论工作的。”
李东阳闻言大喜,随即迟疑问道“不知这新的流派如何命名才好?”
张昭闻言笑道“既然日后是由李翰林总理诗派,不若以你的祖籍茶陵为名,便叫茶陵诗派如何?”
李东阳闻言握紧了张昭的手,一脸感激道“其他人或许疑惑于我长于京师,为何对祖籍茶陵的感情如此之深厚。”
“他们不知的是,我祖父将殁之时,嘱咐后人:’吾父母葬京师,吾力不能
归,吾死其从之,然汝辈慎毋忘茶陵。’祖父待我极好,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我一日不敢忘怀。今日你能建议以茶陵命名新的诗派这对我意义重大。”
李东阳说到此处不由眼角微红,动容道“我今年二十有四,你年方十六,我长你八岁,托大喊你一声张贤弟,日后你若有困难,尽管来寻哥哥我,我定倾力相助。”
张昭闻言心中既惊且喜,他怎么也想不到,本打算提前组建茶陵诗派,为日后布一招闲棋,可最后却多了个兄长,而且还是个日后入阁做到首辅的兄长。
张昭赶紧收敛心中思绪,俯身一拜,口称“兄长。”
李东阳见状大喜,连忙扶起张昭,两人随即相视而笑,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