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大礼(1 / 2)下嫁帝王家首页

回程之时,已是一弯下弦月挂在树梢头。只不过天色尚明,依稀瞧得见林中小路。

刘镇怜惜臧宓未曾走过远路,执意要背她下山。臧宓实则脚底确实走出一个水泡来,先前一路都是硬撑着,此时见天色已晚,再耽搁下去,摸黑下山恐有危险,只得伏在他背上。

“刘镇,娶我,你后悔过么?”臧宓将脸颊偎在他肩头,轻轻摩挲着他肩上粗糙的衣裳,想起庄子里的那首名篇。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濡以沫。

她与刘镇恰似被困于涸泽之中的两条鱼,为了用力地活着,彼此相濡以沫。

她与刘镇讲起这个故事,他听得神往,笑道:“圣人也知道夫妻间唇舌相接,恰似游鱼相濡以沫。”

不论怎样动人心弦的事情到他嘴里总没个正形,臧宓心中那股满满的感怀一瞬便被他煞风景地破坏个殆尽,不满地啐了他一口,微恼地拧了他耳朵一下。

刘镇总不愿看她伤怀的模样,这样能与他笑,与他闹,他看着心里便亮堂许多。仿佛臧宓原就该是朝气蓬勃,明亮如繁花满枝的。

“后来呢?”刘镇坏心地在她腿侧挠了挠,引她继续说下去。

臧宓静默一瞬,憾然道:“涨潮之后,被困在一起的两条鱼各自游向大海,相忘于江湖之中。”

这原是个十分豁达的故事。人若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然物外,与最亲密的伴侣也能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未曾不是历尽繁华后的淡泊。

刘镇却十分不喜这样的结局,不屑道:“这果真是鸟兽虫鱼才做得出的绝情之事了。”

臧宓十分意外他这样的解读,因与他争辩起来。一时也不觉何时走到山脚下竹林边,刘镇却突然停住脚步,疑惑地望着脚下一道蜿蜒的黑影。

臧宓正觉诧异,拔高了身子探头去看,隐约见那黑影游走如流沙,仿佛竟是一条蛇一般。

来不及惊叫,刘镇已然抽走垫在她腿后的锄头,往跟前一尺处用力一杵,只听尖锐地“咔”一声,那条蛇已被捕兽夹截成两段。

臧宓扶着刘镇的胳膊站稳,心有余悸道:“你可是走错路了?来的时候分明未见路中央埋着捕兽夹……”

可话音落,心头却吓得打了个寒噤。

刘镇是土生土长的小岭村人,又如何会在村落附近走错路呢?

未及她反应过来,刘镇已“锵”一声拔出长刀,猛然跃了出去,不远处竹丛背后乍然惊起“哎哟”一声,一个黑影蹿了出去,而另一人被刘镇逮了个正着,脖子上架着长刀,提溜着衣领,被揪了出来。

“镇哥……镇哥,饶命……镇哥,我也是迫不得已,心里早想走了……”

逼问之下,才知周珩前两日伤好后一直蓄意报复。非但遣了人蹲守长民的行踪,刘镇身边亦安排了眼线。只是他素来威猛,周珩身边竟无一人敢直接与他动手。原想打臧宓的主意,但不巧今日又许多小娘子在她家中,一时未得手。

几人在山间跟了一阵,半道上却跟丢了,因怕回去不好交差,想着刘镇总要回转,便在下山的必经之道上设了捕兽夹。

眼见天黑,原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料到刘镇竟如此警觉,分明一脚就要踩上那淬了毒的捕兽夹,临门一脚却停住了。

“卢三儿在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竹叶,我就说这些伎俩哪里瞒得过镇哥的眼睛,叫他不必白费功夫……亏得我偷了点懒,下回再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人眼见同伙扔下自己先跑了,此时也不忘给人上眼药,转头便将那人的名字说给刘镇,趁着他放松警惕时,缩在袖子里的手忽如灵蛇,倏尔一刀便往刘镇胸口上扎去,被刘镇一脚踹出三丈,噗地吐出一口血,挣扎两下,歪在地上不动了。

“好大一根老笋,明日给周二爷送份大礼去。”刘镇一面将人捆进麻袋中,一面吹了个口哨。

这黑灯瞎火如何看得清藏在竹叶下的捕兽夹呢?幸而老天长眼,方才路上恰有蛇游过,这才引起他警觉。也是他命不该绝,否则叫那捕兽夹伤到,他带着臧宓,恐怕骤惊之下,已是遭了人的毒手?

二人一路扛着麻袋匆匆回家,才点上灯,柴门外却有人怯怯叫“刘家娘子?”

臧宓此时还心有余悸,被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与刘镇对视一眼,而后强打精神,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屋中的灯光照不多远,隐约可见柴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女人。

刘镇扶着门框,站在臧宓背后,觑眼去看来人,认出是村东头林家的女人,这才沉声问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