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纸鹤就像听懂了一样,乖乖地用脑袋蹭了蹭听无非,窝在她的手中不动了。
听无非摸摸这小东西的脑袋,有些无奈。没有脑子的小生灵都懂得趋利避害来讨好她,怎么长了脑子的人类反而不懂呢?
听无非的试用生时限已经快要结束,凭着之前攒下的功绩,以及东海秘境这个她筹谋好的重磅功劳,她完全可以争一争户部侍郎的位置。
听无非绝不容许她的通天之路被抹上污点。
因此她笑了笑,堪称温柔地将纸鹤收进了储物戒中,又闭目开始修炼。
到了月上中天时,听无非听见了自己提前定好的报时鸟鸣叫,缓缓睁开了眼睛。
窗外夜色澄净,寂静无声,听无非掐指一算,季澄明现在应当正陷入她引导的噩梦当中,正是她登场的好时候。
她便拎了一坛酒,出门去了。却也并非是往季澄明的院子走,而是毫不犹豫地漫步走上山顶,坐进了山顶的望月亭中,一面遥望月色苍茫,一面自斟自饮起来。
等季澄明循着纸鹤的指引,一路找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阔朗的天空,明月高悬,如水的月色当中,他向来冷淡的大师姐如同一抹深重的黑色剪影,仰头将酒倒入口中。她的背后青丝垂散,宽大的衣袖随风招展,整个人在这听雪峰的最高点上,几乎像是要乘风而去,落入月中。
季澄明来之前是睡着了在做噩梦的。
他已经做了好几天噩梦,但梦境模糊,记不清具体情节,只隐约知道是和渡心魔劫那日的梦境相似,都是梦到他如何被抛弃。每每早上醒来,那股冰冷和绝望感都久久地徘徊在他的心口,直到上午去见雪真人的住处见到大师姐,这股冷意才能消散。
季澄明疑心自己是渡劫出了什么差错,但他查阅了典籍,发现渡劫后留有后怕,思之不忘是正常的,务必要自己守住本心,宁心静气,不想不提,日子久了就自然好了。
季澄明只好闷在家里头练字做题。或许是心理作用,见到那好像这辈子都做不完的题,季澄明心中反而会有些安全感,觉得他和大师姐的联系永远不会断似的。
听无非的纸鹤到来时,季澄明正在噩梦中挣扎不得出。小小的纸鹤飞来啄他的脸,是想要轻轻地将他啄醒,但季澄明猛地弹坐起来,拢着被子大汗淋漓,四顾茫然,倒是将纸鹤吓地飞射出去。
季澄明本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醒的模样有多狼狈,几天下来,他都习惯做噩梦了。
“来山顶望月亭,带酒来。”
是大师姐的声音。季澄明下意识望向窗外,天色黑沉,这是什么时辰?
他不敢让大师姐等得着急,捏了净尘诀换了衣裳,又检查一遍从家中带来的好酒,他就急匆匆地出发了。
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话预备跟大师姐说的,比如师姐怎么突发兴致,师姐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我家中这酒来历颇为奇特不如容我为师姐讲讲……但当真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季澄明什么话都忘了。
他甚至不敢上前,心里觉得自己要玷污了这抹意境。
还是听无非发现了他,在亭中向他招手:“过来,我酒喝完了。”
原来是喊他来送酒的。
季澄明乖乖地从储物戒中掏酒,直将小小的石桌摆满,听无非才挥了挥手,命令他:“你也喝。”
季澄明就又掏出一个杯子,倒酒入杯,驯服地饮起酒来。
他完全没有觉得大师姐现在同他说话都是简短的命令这一点有什么问题。
毕竟,只有她真的对他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