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庸眨眨眼,“阿晏你想学什么?”
晏初给他一个大白眼,想学的时候你又不教。
但是难得这货自己送上门来,她也不会错过吧。
“学琴罢,”她说。
“学琴?”顾庸颇感意外,“阿晏你忘了?你不是学过一阵子就觉得无聊不学了么?”
“额……这个……”
经顾庸一说,她想起来了,确实三五年前她学过一点,那时候她只是单觉得顾庸弹琴挺好听的,而且云袖轻衫姿态娴雅赏心悦目,所以也想学个琴装个腔调,结果几次找不着调后就摔袖子放弃了。
“现在想想,其实也不那么无聊……”她踟躇道。
顾庸忽而微微一笑,“阿晏,你是遇到什么人了?”
她一个激灵,顾庸这是在套她话么?果然没那么容易忽悠过去。
“没,绝对没有!”她立即道,说得过于肯定。顾庸眼里的笑意反倒更深了几分。
“额…是这样,”她咳了声,硬着头皮道,“我最近得到了一个古谱,但是我不怎么懂音律,所以就想学学。”
“什么古谱?”顾庸一手搭在桌上,饶有兴致问。
他精通音律,对各种曲谱都很有兴趣,光他藏美人图的那间书房里就有上百件古谱。
其实原本晏初并不想现在就把魇龙琴的曲谱给顾庸看的,怎么着也得找个密室什么的吧。而且还要有琴。可是话说到这份上也没辙了。她瞅了瞅四周,心道这鬼宅其实也和密室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顾庸有没有带琴。
她谨慎地取出随身携带了几天的曲谱。
顾庸接过来,低头翻阅,面沉似水,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半晌后,只默然问,“哪来的?”
“我们来洛阳的时候,路上误乘了别人的马车,捡到的。”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顾庸眉头微微一蹙,眼神中似乎有话想问,但又作罢了,忽然站起身道,“阿晏,时辰不早了,你先休息罢。”
说着又指了指床榻,“你睡这里,我去隔壁琴室,再看会了儿曲谱。”
所以他是带琴了罢?
晏初指了指自己,没听错?他让她睡自己的床榻,他不是有洁癖吗?
她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不过想到这段日子这家伙大转性了,这也见怪不怪咯?连十八曲那个让人作呕的腌臜巷子里他都能窝在那里,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晏初不放心地抓起被褥嗅了嗅,还好,没有怪味儿,被褥柔软干燥,枕头上还隐隐闻到很清淡的熏香味。看起来这货每天回来还是会把自己洗干净的。
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简直睡脱了力,也许是一连奔波了那么多天筋疲力尽,也许是知道顾庸就在隔壁,枕衾间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让她睡得格外踏实。
半梦半醒间,耳畔飘来若隐若现的琴声。那声音绵长悠远,时而如月夜追思,低回委婉,殷切如诉,时而如雨后山高云霁,云散天开,长空霜洗,时而又如九霄回寰,天外绝响。
倏忽间,不知身在何处……
清早,她感觉到脸上一丝凉凉的风。迷迷糊糊睁开眼,天才蒙蒙亮,她这才睡了一两个时辰罢,却好像已经睡了三天三夜,浑身筋骨酸痛。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差点让她抄起床头能抓到的任何东西砸过去的脸。
那是一张黑黢黢的脸,斜眼歪唇,除了那个俊挺的鼻子还是端端正正外,其他的哪里都不对劲。他一身破衣烂衫,手里拿着一根底端开叉了的竹棍。
非要在大清早这样惊悚一把是吧?
晏初四下翻找可以砸人的东西,奈何,他真是太穷了,家徒四壁,连块板砖都找不到。
“阿晏,我们走。”顾庸道。
滚滚滚!你自己走,不送!
这人不仅有洁癖,现在还有扮丑癖,他自己这张脸他就那么不待见么?
“这是易妆术。”顾庸道,“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说这个了,宋小姐,人找到了。”
随即她就看到了那条黑鬃猎犬蹲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