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这几个人虽然抓住了,拿他们怎么办?杀了吧,仇就结大了,放了吧,那就是露怯了,而这一报官,这群人至少得在大牢里待上一阵,说不定还会审出点其他的前科案底。
高,实在是高。
朱大海把字条抽回来,小心翼翼收回袖中,“你看这字多有秀骨,定是哪位貌美如花心思聪敏的仙子看上我了,所以暗中相助!”
“什么秀骨,这分明是个男人的笔迹好嘛!”晏初道。
朱胖子正色,“你不要嫉妒。”
晏初不想跟他再贫下去,想起今晚来找他的正事儿,刚要开口,这时,院门口突然传来吱嘎一声轻响,似乎有人推了一下。
谁?两人的目光同时向那个方向射去。
月光下,就见门缝里缓缓塞进了一张半掌大小的纸笺。
朱大海激动跳了起来,“肯定是仙子又来信了!”
就在他乐颠颠跑过去抓起纸笺时,晏初翻身上了屋檐。
送纸条的人一定还来不及走远。
果然,在那排刺槐的阴影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飞奔而去。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跟了上去。
那孩子衣衫褴褛,应该是个小叫花子。她跟着那孩子在洛阳城里七拐八弯,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已经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时,那孩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她面前的是一座荒宅,月光下,斑驳掉漆的门,飞檐角上的脊兽残缺不全。
那小乞丐拍了拍门,片刻后,门开了,一个佝偻着腰背的男人走了出来,光线很暗,看不清脸容,但从那褴褛的衣衫判断,应该是个乞头。
他伸出手温和地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给了他一些钱,那小叫花子欢蹦乱跳地跑了。
门重新关上。
难道说给朱胖子出主意的厉害角色就是这个乞头?此人心思缜密,料事如神,到底什么来头?
晏初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心,翻上院墙,往里一看。
这一看之下,惊得她差点让从墙上栽下去。
这这这、简直就是个鬼宅啊啊啊!
比鬼宅更鬼宅!这是人住的地方?!
这宅子其实挺大,屋舍错落,廊台交叠,园子里还有假山亭台,荒废前应该是个品位颇佳的官宦人家宅邸。而现在是一片野蒿乱草横生之地,树木荆棘连成一片,一人多高的荒草淹没了亭台楼阁,只露出浅浅的一只飞檐和尖顶,月光下白森森的假山石更像横卧荒草中的骷髅。
这时,东边的一间房亮起了灯光。灯光穿过黑暗透出来,映照出院中大片茂密的荒草。
随后她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击更声。宵禁时分到了。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她翻身进了院子。
这里杂草丛生,又那么大,藏个人根本找不着。总比在街上被巡逻的官兵抓到要好。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那间亮灯的屋子,其他的屋子都是一片漆黑。这乞丐头子应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向灯光的方向走去,秋夜里,杂草丛中不时有虫子长长短短的嘶鸣,倒是很好地掩盖了她行走草间的悉嗦声。
杂草蔓窗,她站在窗下,刚想刺破窗纸偷窥,就听到屋里传来细细的水声。
那乞头该不会正在……洗浴?
这就尴尬了?搞不好她就要偷窥一个佝偻的乞丐头子洗澡?
这这这事儿怕是朱胖子都做不出来罢,太猥琐太重口了!
她想了想,遂闪身进了旁边的一间相连的房舍。
这应该是起居之所,趁那货还在沐浴,她正好看看能够翻到点什么。
她擦亮了一个火折子,用帕子罩着光,变成了一个幽暗的灯笼,勉强照出屋子一角。
这一看之下,她嘴角不由开始抽搐。
第一个感叹那人是真穷啊!
第二个感叹这里是被暴风刮过了吗!
这地方实在是太寒碜了。所有的家具只有一榻一桌,连个放置衣物的橱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是扔在地上的!满地的竹简,纸张,随手写随手丢,几乎让人无处落脚。
桌上歪倒着一个酒壶,还有几样简单的食具,再往旁边看去,她的心猛地一提。
那是一个竹箧,竹箧里放着一些药瓶和符箓。这药瓶她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下午遇到的那个江湖郎中身上背的竹箧吗?
那么说这个乞丐头子和江湖郎中是同一个人?
她的脑子里正在努力消化这条讯息,就在这时,门开了。
屋外的光线倏地流溢进来。
她揉了揉眼,勉强适应光线。就见一个清削的人影站在门口,他逆光而立,眉目笼在一片清幽中,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只穿着浴后薄薄的白衫,倚着门框修长而立。
纵然那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晰,但那样隽秀的轮廓是遮不住的。而且,有点熟悉。
晏初的脑袋有点疼。
就听一道清悠的声音道,“阿晏啊,到家了,别愣着。”
顾庸,果然是那家伙!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这鬼宅是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