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轻笑,悦禾步步紧逼,又不点破,显然是想诈她,“公主也无需跟在下打哑谜试探了,实话说,在下也不知行刺公主的人是谁,昨夜不过是因你我同身处险境,我是在救自己罢了。”
时卿的手攀上酒杯,指腹又在杯口临摹,“想必不用在下出手,公主定也能安然无恙吧。”
“阿玉,你是本宫所见的人里,将薄情寡义说得最动听,最不让人生厌的。”
分明是见死不救,悦禾却非得说成薄情寡义,硬要将她们的关系往暧昧上扯。
“但阿玉你真的误会了,本宫向阿玉道谢,不过是因阿玉的提醒,不然昨夜风大,本宫怕是会染上风寒。”
时卿嘴角勾起笑意,拿起手边的酒便一饮而尽,“无需道谢。”
“阿玉,你看那儿。”
时卿闻言看去,见诸多下人在换湖水,岸边的篮子中还放着打捞上来的东西,便知那暗器上涂了剧毒。
“本宫也是今早才得知的,原以为阿玉不愿开口,本宫也不便询问,不曾想阿玉却将事情道出,看来阿玉是将本宫视作朋友了。”
悦禾端着酒杯的手前移了稍许,笑道:“故本宫要敬阿玉,以表感谢。”
两杯相碰,发出细微的清响,二人皆一饮而尽。
这时,一丫鬟走到悦禾身旁,又俯身耳语了几句。
“阿玉,尚衣局的女官来了,与本宫有要事相商。”
时卿颔首,“如此,那在下便先离席了。”
未等时卿起身,悦禾却道:“既是朋友,那自是无需回避,何况也就是大婚的喜服罢了,正好阿玉在,还能帮本宫参考参考。”
“在下出身江湖,恐怕所好,难登大雅。”
“阿玉不必自谦,本宫相信阿玉的眼光。”
没了离去的借口,时卿也只好留下,只是悦禾倒真将顾影自怜演绎得淋漓尽致,还顺带夸了自己。
那丫鬟将尚衣局的女官带了过来,女官向悦禾行礼后,又道:“殿下,这是尚衣局所制的五套喜服,还望殿下挑选。”
女官身后的宫人将喜服一一展开举起,以便悦禾细看。
悦禾细细瞧了一番,叹道:“每一件都这么好看,真是让本宫难以抉择。”
“不好吗?如此华丽的喜服,许多百姓连求都求不来。”
“好归好,但选择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让本宫犯了难,可总得选不是?”
看似是在回答时卿所言,可实际又说的,也不仅仅是喜服。
悦禾的目光从喜服上离开,又落到了身旁的时卿身上,笑道:“阿玉觉得哪件好看?”
时卿看向悦禾,又与其对视,她的手微抬,指向了其中一件喜服,“这件。”
悦禾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笑道:“真是巧了,本宫也属意这件。”
宫人闻言,举着喜服走到悦禾跟前。
“尚衣局绣娘的手真是巧,一针一线,绣得竟与真莲无异,阿玉你瞧,旁边还有莲子呢。”
明明喜服是以凤凰为主导,又绣得栩栩如生,悦禾的关注点却在腰间的莲花上。
时卿道:“寓意也甚好,延绵子嗣。”
只是那朵莲若不用金丝,换成黑线,那就更加贴切了。
悦禾拿起喜服在身上比划,又面向时卿,“好看吗?”
时卿颔首,“自然是好看的。”
悦禾没再说话,只是那双泛着柔情的眸子突然变得勾人,又直勾勾地看着时卿,有那么一瞬,竟让她心里发毛,就像是欲透过她的眼睛,探知她的灵魂一样。
但她没有退缩,而是直面悦禾的探究,眼中又像是看透了悦禾的把戏,颇带玩味。
半响,悦禾抿嘴轻笑,“与本宫对视了许久,阿玉能猜到本宫方才在想什么吗?”
“在下也并非公主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也不知,还请公主告知?”
“本宫其实在想,阿玉若是着红装....才最招人。”
悦禾说话之际,目光却一直未从时卿身上移开。
“怎么?公主是想让在下与您姐妹相称?”
身后的丫鬟们竖起了耳朵,殿下想将人送去当太监,这可是头一次呀。
悦禾没有急于否认,而是突然认真道:“那阿玉你愿意吗?”
看着时卿逐渐严肃的表情,引得悦禾轻笑出声,“阿玉,别恼嘛,本宫当然不会强迫阿玉,更不舍得伤害阿玉。”
“若阿玉着上红装,外头那些个风流雅士,怕是连阿玉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洛阳城中又哪里还有他们的位置?”
时卿拿起桌上的酒饮了一口,语气冷然,“公主抬举在下了。”
听起来毫无兴致,倒像是真的恼了。
“不过幸在阿玉是男子,不然以阿玉的相貌,本宫可是会嫉妒的。”
见时卿不再搭话,悦禾又将喜服大致比了一下,“这腰间是不是大了?”
女官闻言又去帮悦禾,发现确实大了,“求殿下恕罪,奴婢等人是按照殿下一月前的尺寸裁制的,也不知尺寸会....”
“无碍,再重新量一次即可。”
悦禾配合女官伸出手,女官拿出软尺为其量着尺寸,后报与宫人,宫人则记录在册子上。
时卿手中拿着酒杯,既然悦禾有意给她看,她也不避嫌,“才一月,公主便消瘦了许多,可见这桩婚事令公主烦忧,驸马也并非公主所喜,既是如此,为何不弃了这桩婚事?”
时卿只瞥了那女官一眼,便将目光重新落回悦禾身上,“在下以为,凭公主的聪明才智,应也不愁脱身之法吧?”
“阿玉又在说笑了,婚事可不是喜服。”
“可公主却也能随心挑选喜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