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个好人呐,当初她嫁做人妇那会儿,乃是苏州城里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都称赞她贤良淑德,无人可及。只可惜前些年,其夫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最终还是丢下了她撒手人寰。”
“可怜呐可怜,可怜她膝下尚无一男半女,只得独自一人于困境之中挣扎求生,却怎的突然遭此横祸,令人心痛难过……”孟婆婆一手握住我的手掌,一手抹着面上的眼泪与我诉说,两只眼睛泡儿红肿得像是被刚辣椒水呛过。
还是不要吐槽她的姓氏了,毕竟这种生而得之、世代相传的东西又不是她自个儿能选的。
更何况,灵棚前头,大街小巷前来哀悼的数百十人同一哭,正值大家心头都在难过,也不是适合吐槽的时候。
“蔡依云她,回不来了啊!”耳边又是一声叹息,原来是隔壁烧饼铺的王婶儿。
胖乎乎的王婶儿此时面上也是没了平日里招牌性的憨笑,难得沉默起来,那张能说会道的厉害嘴巴,此时却紧紧抿着,整个人几乎一言不发,安静得出奇。
她是个很容易被情绪影响的人,平日里嫉恶如仇惯了,跟谁说话都是大大咧咧的,有啥说啥,这会儿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她,她摇摇头表示自个儿没事,只是眼中闪着泪光。
看来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对于她的死,大家都很痛心,虽不多言语,未放声哭嚎,悲痛二字却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一众人着手搭建起一个简陋的灵棚来,三根长短不一的丧幡竖在了棚顶上,随风飘动。
因着死者在这世上已没有其他亲属,出事之后的动静也闹得太大,几乎已是满城之内,人尽皆知,是以讣告也免了,直接由她家旁边的几个邻人找来的法师替她诵经超度。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空中何灼灼,名曰泥丸仙,紫云覆黄老,是名三宝君……”
灵棚里头,请来做法事的那群和尚一本正经地敲着木鱼,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周遭布置庄严肃穆,人人面色哀恸,低头不语,惟有堂上一小众面生的宾客谈笑风生,与庄严的灵堂格格不入。
怕又是些不明事理,专门看人热闹的外地人吧。
我漠视着,知道此时也不方便上前制止,便扭过了头去不愿多看,直到有一群不速之客闯将进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洛樱那女魔头呢,她在不在这儿?”
真是稍有一点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前几日还说我是妖女呢,这下我怎么又成了女魔头了?
难道我真的做了什么缺德事,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而且这可是灵棚之上,你们连招呼都不打说来就来也就罢了,胡乱搅和人家葬礼做什么?缺不缺德啊?有什么事冲我来就是了!
不过我也不能就这样瞎逞能,看他们的架势来势汹汹,定是有备而来。
多说无益,我拽了拽身边少年的衣角就准备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
还未等跑出两步远,一众法师忽而停下手头的法事来,灵棚内陡然变得寂静无比,有一人踏前一步朗声道:“她不在这里,你们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