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今日穿哪件衣裳?” 傍琴在衣柜前,摩挲着皇上前些日子赏的一匹千金的浮云锦做的衣裳,眼里皆是艳羡。“这衣裳真好看,奴婢眼都要挑花了。”
沈明娇还迷糊着坐在妆台前,任由入画替她摆弄长发。昨夜折腾到鸡鸣时分方才歇下,卯末便起身服侍尉迟暄更衣上朝。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了,仁寿宫又来传话,辰时三刻诸宫嫔妃皆要去太后宫中问安。在宫中的日子…着实辛苦。
“主子?” 傍琴见她未回话,到外间洇湿了一方软帕子,递到跟前儿。“主子醒醒神儿。”
“就穿那件双蝶云纹的吧!” 沈明娇扫了一眼,点了那件最打眼儿的紫色的云形千水裙。
入画闻声也回头看过去,眉心微蹙,望着镜子的人道:“奴婢今儿梳的堕马髻,不如穿哪件月白烟纱的,更相配些。”
姑娘平日在家时,最爱浅蓝、嫩翠、鹅黄这些素净的颜色,偏是进了宫后日日挑些艳丽繁靡的衣裳穿,不是不好看,只是…太张扬了些。
沈明娇如何不知她所想,于镜中笑着睨了她一眼,拍拍肩膀上的手以作安慰。“好丫头,改成朝月髻,就穿那件紫的。” 三夜留宿、屡屡破例、明晃晃的偏袒,尉迟暄摆明了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主子,今日戴这套金镶玉的头冠吧!” 说话间,桂初手捧着精美绝伦的首饰到她跟前。
“这套头面是老太太给主子的陪嫁,会不会太名贵了…” 入画还是担心姑娘太过打眼儿会引来旁人嫉恨,开口拦道。
“就它吧!” 沈明娇不着痕迹地打量桂初半刻,含笑应下。都已敲锣打鼓地站到了台上,不全须全尾儿地将戏唱完,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心思。
仁寿宫中,群芳争艳、朱飞翠舞,好生热闹。
“慧妃,丹柔如何了?” 太皇太后满面慈和,挥了挥手,示意郑姑姑将准备好的托盘呈于慧妃眼前。“这孩子今年多灾,怕是冲撞了鬼神,哀家准备了几样银器,你回宫给丹柔戴上,养神辟邪。”
“臣妾替丹柔谢老祖宗赏赐。” 慧妃恢复了之前妆容精致艳丽的模样,长袖善舞,笑着召侍女接过了托盘。“丹柔有福气,多少人惦记着她。”
“那也是二公主讨人喜欢,莫说是老祖宗,臣妾瞧着二公主遭罪,也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许婕妤等了许久,才碰上这么一个见缝插针向慧妃示好的机会。好话说尽,不过是因着丹柔落水时牵连到了她宫里的人,趁机人前洗脱自己的嫌疑。
“我也给二公主在皇寺求了个平安锁,还请姐姐收下。” 许婕妤的侍女将长命锁也送到慧妃跟前。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当日的时是太皇太后亲自了的,慧妃心里再怎么怀疑,也得拿出个将此事就此揭过的态度来。“妹妹有心了。”
“人都来齐了,哀家今日是有事要与你们商量…” 太皇太后环视了一圈,全然似未见沈明娇缺席,便起了话头,抬手召人给各宫主子奉茶。
“老祖宗,懿妃还未来呢!” 愉昭媛掩唇笑着,一句话阴阳怪气绕了三绕,狐狸眼顾盼生姿。
“哀家年岁大了,竟忘了宫里添了新人。”
“永靖侯府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慧妃凤眼一横,开口便是奚落。
懿妃前日才奉了灵药给丹柔,如今看来,慧妃并未领情啊。
“昨夜皇上歇在永和宫,想是懿妃早上侍候皇上早朝,这才晚了的。” 皇后神情淡淡的,不偏不倚开口替沈明娇打着圆场。回头对沧伈道:“出门去迎一迎懿妃娘娘。”
“皇后娘娘可别吃力不讨好。” 慧妃手倚在额间,睬了一眼皇后,嗤笑道:“懿妃进宫这些日子,给皇后娘娘请安才几次,怕是心里不服的很呢!”
“慧妃姐姐这张嘴跟刀子似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把嗓子如游鱼出听似的,低回轻柔而妩媚多情。
众人侧目,见来人佳人莲步迟迟,眉如嫩柳,眼似水杏。一点芙蓉花钿,秀靥艳比花娇。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 沈明娇婷婷嫋嫋,屈身一福。
“好孩子,起吧。” 太皇太后抬手略抚了抚,将人拉到近前儿,仔仔细细端详着眉眼,赞道:“有道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哀家今儿才算见得了。”
“本该早早儿来给老祖宗请安的,只是…皇上昨夜歇在永和宫,故来的迟了。是臣妾的不是。” 沈明娇垂着头,飞红扫到了眼眶底下,更衬得人若雨打了的娇花似的。
听听这话儿说的,就差将张狂二字写在脸上了。底下听着的人,不知又撕碎了几方帕子。
“你很好,” 太皇太后闻言笑得愈发慈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模样,缓缓嘱咐道:“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是要紧事。” 说了话,才放她回到慧妃下首的位置上坐下。
“姐姐送彦儿的将军铜人儿,他可喜欢的紧呢!臣妾替彦儿谢过!” 兰昭仪率先开口,起身对着沈明娇屈半身微微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