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取回来的河灯呢?锦鲤池总共才多大,便是你去取河灯,也该听到动静才是!” 许婕妤逮到了她言语之间的错漏,不依不饶。
咣锒,内室传出水盆跌落到地上的声音,陈太医手忙脚乱出来,打断了许婕妤的话。“皇上,二公主的气道闭塞太久,已然出来了痉挛抽搐的症状。”
“救不回来丹柔!本宫要你们通通陪葬!” 慧妃哑着嗓子,声嘶力竭。
“请慧妃娘娘移步内室,握着二公主的抽搐的手脚,以便微臣施针。”
慧妃强忍着身上的虚浮脱力之感,打起精神,倚着侍女的手臂进了内室。
陈太医又唤在门口的医女,吩咐:“去看看给二公主提神用的参片煎好了没。”
一直未出声的庄修仪目光在陈太医与那医女之间游移了半刻,忽然开口道:“皇上,满屋子的药味熏得臣妾头晕,请准臣妾出去透透气。”
庄修仪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皆是挪到了她身上,愉昭仪小声同近旁的兰昭仪道:“这病秧子也有怕药味儿的时候。”
“去吧。” 尉迟暄全副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像是未仔细听庄修仪说了什么,便敷衍着应下。
“臣妾见过懿妃娘娘。” 庄修仪一脚才踏出门槛,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沈明娇。
懿妃?屋内的女眷闻言又齐齐将目光放在了来人身上。行若弱柳扶风,披着朱红色的大氅,带着帽兜,逸出截乌黑如泉的长发和侧面依稀可见的、似白瓷精致的半张脸。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沈明娇屈身微微一福礼,帽兜落下,露出媚意天成的秀面。
“起吧。” 未等皇后说话,尉迟暄先上前半步扶起了她。“身上都淋湿了。”
“不打紧。” 沈明娇玉手轻轻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旁若无人,声音轻轻柔柔只对他说:“皇上,臣妾有法子救二公主。”
覆手,拿出绿色的葫芦瓶,问陈太医道:“太医知息蘘草的用法?”
“息蘘长于北海深处,数十年成一株、专醒溺水之人肺息。” 陈太医将目光放在沈明娇手上的瓶子上,声音隐约颤抖着,“极为难得,懿主子有息蘘草入药?”
“此物便是。” 沈明娇倒出两颗墨绿色的丸药,回身放在跟着她的观棋手里。“这丫头精擅疑难杂症,让她随陈太医进去为公主入药吧。”
“皇上…这…” 陈太医不敢擅动,等着尉迟暄的首肯。
“去吧。” 尉迟暄半点疑虑都未有,永靖侯府的本事他有数,又添了一句:“观棋为主,陈太医从旁协助。”
“到底是懿妃家大业大,灵丹妙药说拿便能拿出来…” 想见丹柔无事,紧张的气氛才略微有些缓和,便有人按耐不住了。
“闭嘴!” 尉迟暄冷冽,将愉昭媛的话堵了回去。
或许是这两日相处对沈明娇性情的了解,尉迟暄见她气定神闲,自己心下亦是有了把握,也微微松口气。转头注意到外面的雨还下着,看向她脚间,才发现一双锦鞋浸了雨水,已然湿透了。
沈明娇察觉到他的目光,着意抖了抖大氅,将脚面盖住。笑意带着羞赮,“救人耽误不得,便未等轿撵。”
“宋诚,端盏热茶来。”
听了这话,众人神色各异…今日这寒风冷雨时下的,谁的身上没个几两潮气,怎得偏就她娇贵?
说话间,约莫着一盏茶的功夫,观棋走了出来。“回皇上、主子,二公主救回来了,好好的养上几日便无碍了。”
“也忒悬了点,太医都束手无策,两颗黑黢黢的丸药便救回来了。” 萧承徽打量着懿妃,妒意便拱着风凉话脱口而出。“难道懿妃用的是仙丹不成。”
“是二公主有福气,恰好臣妾有这味药。” 沈明娇听见她嘲讽的话也不恼,抬眼看向尉迟暄,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医家无灵丹之说,再难的病症只需药草对症便可解。”
“既是无事了…” 尉迟暄坐回席位,看着下首的乳母,冷然道:“接着说。”
“奴婢…奴婢该死…” 乳母见状,明白若是等二公主醒来指认,不如自己先招了将功折罪。磕磕绊绊道:“…早些时候…”
“太皇太后驾到!” 玉秀宫门前的一声嘹亮的唱和,打断了乳母的话。
“雨天路滑,祖母怎么来了。” 尉迟暄起身相迎。
“丹柔如何了?” 太皇太后面带怒气,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沈明娇身上顿了顿。
“丹柔平安,后宫不宁惊动了祖母,是孙儿的不是。”
“乳母照料二公主不利,杖毙。” 太皇太后开口,半丝转圜余地未留。“其他照顾二公主的奴才,送去暴室。”
沈明娇心里盘算着,事发已有两个时辰,仁寿宫到这便是雨天缓行,也不过一刻余。太皇太后急着虎头蛇尾地了事…到底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