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老王想起来他的父亲,总免不了心生不快。
自幼时起,父亲在他眼中就是一副严师模样。事情没做好,不分场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从来没有照顾过他的面子,更别说念及父子之情了。
似乎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老王父亲临死前,还在嘟囔着祖宗的招牌怕是要砸在这个不肖子手里了。
王家几代做棺材为业,到老王父亲这代已历四世。
名气最大,声望最高的时候,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到了老王父亲这一代,自然父业子继,因此从小手把手带着儿子。
但老王自幼轻佻浮躁,做事沉不住气,静不下心,如何会对这需要极大细心、耐性和敬畏的手艺产生兴趣?
老王父亲看在眼中,气在心中。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为了祖宗传承不断在自己手里,他费了大功夫将儿子的叛逆扼杀在萌芽期。
有父亲压着,老王倒也老实起来。
不过以他的性子,自是能多做一分,他绝不多做一分,怎么舒服怎么来。
父亲看老王这般态势,恨铁不成钢,常常说这个逆子是朽木不可雕也,老祖宗的脸要被丢尽了。
儿子不上心,好在还有老王父亲这匹识途老马把关,这些年总算没生出什么差池。
等到父亲过世后,老王压抑的天性彻底解放,如同野马脱缰,随心所欲。
不到两年家里就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生计所迫,老王只好重操旧业,可主顾们对他这种败家玩意的手艺自然有所怀疑,奈何周围十里八乡只此一家,他们没得选择。
老王为了饭碗,不敢怠慢,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渐渐有所生意好转,日子有了起色。
垄断的行业地位,意味着巨大的话语权,时间一长,口袋饱了,腰杆子硬了,老王起了心思。
他以人手不够没钱招学徒帮工为由涨价,主顾们心里不愿不喜,但这生老病死,谁家都有用到的时候,这是无法避免的。
虽说涨价了,但也在接受范围内,因此只能捏着鼻子妥协。
前几年遭到的生活毒打,丝毫没有让老王生出进取之心,他还是那副德行,一点没变。
可这价格是涨了,材料还是老样子,手艺也未见精进。
前几年遭到的生活毒打,丝毫没有让老王生出进取之心,他还是那副德行,一点没变。
干活那依旧是能少做就绝不多干,怎么轻松怎么来,至于质量,主顾们一群外行人如何能看到里面的猫腻?
老王高枕无忧,自有他的理由。
棺材埋进土里,最后不都是一堆腐朽,谁吃饱了撑的,没事还能再打开查验一番?
他这些年干活,表面上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手艺是比父亲差了点,但自认糊弄人绰绰有余,丝毫不担心会露出马脚。
老王是这么想的,可是事情总有不遂人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