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之中,入目是青色帐顶,显然二人置身的已不是那座神君祠,谈翘愣了几秒,才看出这正是先前弟子们入住的客栈厢房。
她一侧头,冷不丁瞧见枕旁双目闭阖的慕慈。
谈翘一惊,霍地坐起来。
好在二人身上俱衣着完好,谈翘这才松了口气,料想不过是因她的刚从幻境中出来的缘故,她才会同他躺到一起。
谈翘刚下床,冷不丁外头传来一声轻叹:“唉,这慕师弟被怨气缠身,昏迷整整六七日未醒,谈师妹又音信全无,可要回禀师门?”
这声音很是耳熟,伴随着朝房间走过来的脚步声,她来不及多想,蹑手蹑脚从窗户逃走。
门被推开,李屹同康苻茗道:“看看再说,慕师弟修为深厚,应当能挺得过去,谈师妹手上有传音玉牒,想必不会……”
“李师兄。”自床上传来一道略带虚弱的清冽嗓音,打断他的话。
李屹顿时喜出望外,大步上前:“慕师弟,你醒了?”
慕慈应了声,掌心撑着床坐起来。
余光之中,枕畔一束被遗落的浅白珠花,青年眉心微不可察皱了皱,不动声色将其藏入袖中。
李屹浑然未觉,只关切问道:“慕师弟眼下可还有不适?”
慕慈摇头:“多谢师兄关心,只需调息片刻即可。”
“那就好,对了,师弟在昏迷之前,可瞧见过谈师妹?她孤身一人去寻你,直到眼下也不曾回来。”
青年垂眸,长睫遮住眼底异样色彩:“她……”
慕慈话不曾说出口,虚掩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伴随着一阵骂骂咧咧:“好你个慕慈,姑奶奶为了找你,在北边的林子里迷了路,摔下山崖,玉牒也丢得无影无阻,找了足足六七日才找着,你倒好,安安生生地在这儿躺——”
谈翘骂得痛快,瞧见李屹和康苻茗两位师兄在此,忙收了声,装模作样作揖:“李师兄,康师兄。”
少女乌发凌乱,脸上还沾着灰,轻纱鹅黄裙亦被树枝划破数道口子,绣鞋底沾着半片枯叶,看起来倒真是吃了番苦头。
李屹和康苻茗顾不得其他,忙问起谈翘这些日子的遭遇。
谈翘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好不可怜地将她编好的腹稿说出来:“师兄们有所不知,我在那崖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丢了随身的罗盘和玉牒,找不到回来的路,又无法知会你们,山崖中有狼有虎,各个可怕得很……”
说到动情处,她就势靠在康苻茗肩头,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这这这……”康苻茗涨红了脸,见小师妹应是真的吃了番苦头,安慰她不是,将人推开也不是,手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二位师兄,不知我们何日出发回宗门?”身后的床榻间慕慈陡然冷冷出声。
“慕师弟眼下可好些了?若是无碍,今日我们便可启程回宗门。”李屹道,“再过半月,十九洲的修士皆汇集于宗门等待秘境开启,我等也应早些回去,帮长老料理诸多事宜。”
若不是李屹提起,谈翘险些忘记秘境这回事。
她还指望着拿秘境里的燃灯舍利塔渡过雷劫,生怕出什么差错:“李师兄放心,慕师兄修为深厚,定不会有事,事不宜迟,不如我们今日就回吧。”
谈翘迫不及待站起来:“二位师兄等我,我回厢房收拾下东西咱们就出发。”
她和史樱先前共住的厢房就在隔壁,谈翘小跑出门,险些撞着人。
她一抬头:“樱娘,你好些了吗?”
来人正是史樱,她点了点头,瞧见谈翘这狼狈的模样不由问道:“翘翘这是怎么回事?”
谈翘当然不会老实交代是她自己故意弄的,将糊弄二位师兄的话原封不动说了遍。
史樱自是关切过问一番,又牵着谈翘回屋,亲手替她将发髻梳好。
谈翘看着镜中神色淡淡的史樱,莫名觉得从成亲生子的那个幻境里出来后,樱娘似乎变得哪里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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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打道回宗门,谈翘又恢复了日日早起扫洒藏书阁的作息。
转眼,离秘境开启不过还差三天,浮望宗开门待客,早已候在山下集镇的修士们,皆可上山等候。
谈翘算是明白,为何李屹师兄会说秘境开启前,需要他们帮着长老料理事宜。
往日供内门弟子练剑的道场,如今被各路修士挤得水泄不通,热闹得就像谈翘大学时候军训演练,各个班的同学……啊不,各个门派的道友,女貌郎才,琳琅满目叫人看不过来。
谈翘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仔细看了好几眼。
没有宁不知,他并未如约而至。
谈翘转过身往回走,嘴里低声喃喃:“说好的要来,怎么又没来?”
没见到宁不知,谈翘一抬眼,倒瞧见另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形。
青年长身玉立,正垂眸同一位女子交谈。
不得不承认,慕慈的确生得太扎眼,在这皆是人中龙凤的众多修士中,他依旧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背对着谈翘的女子身着藕粉色襦裙,虽无法看清她面容,但谈翘依旧能感受到,女子举止斯文娴静,如月华皎皎,想来定是出身世家的大家闺秀。
远远瞧着,倒算得上是一对璧人。
谈翘收回目光,正欲离开之际,脑海中蓦地响起系统的电子音:“提醒,爱慕男主的女二出现,请宿主尽快应对!”
“拉倒吧。”谈翘头也不抬,“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到我这妖精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