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翘压根儿没把系统的警告放在心上,它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那可是慕容慈原本的未婚妻,你不怕他俩死灰复燃?”
未婚妻?
幻境里头,谈翘可是连这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她心中有些许疑惑,却照样优哉游哉:“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他俩若是有缘,我怎可胡乱插手,毁人姻缘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她走得很慢,时不时还在打量人群中有没有宁不知的影子。
到底是生平头一回心动,总时刻惦记着。
苏浅云亦是这般惦记着慕容慈,惦念了许多年。
是以当身着雪袍,玉树琼枝般的青年出现在视线中第一眼时,她整个人如遭雷殛,情不自禁朝他走过去:“慕容……哥哥?”
青年背对着她,正与人交谈些什么,日光覆在他身上,为其渡上一层玉色般恍若神祇的光泽。
听见这一声带着难以置信的呼唤,慕慈回过身去,清冷凤眸中略带疏离。
约莫十七八岁的温婉女子,眸中犹有泪光闪烁:“慕容哥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苏家的浅云呀。”
慕慈垂睫,他面无表情:“姑娘许是认错了,在下并非你所言之人。”
苏浅云愣愣看着他,她摇了摇头:“慕容哥哥,虽你我十余年不曾相见,但我绝不可能将旁人认作你……”
“咳咳。”一旁李屹清了清嗓子,他正色道,“慕师弟,我想起师尊那头兴许忙得很,先去看看。”
待李屹走后,只剩下二人。
苏浅云仰头看着慕慈,她鼓起勇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冰蓝色荷包:“慕容哥哥,这个荷包是我为你亲手缝制的,虽你我的婚约早已做不得数,但在我心中……”
说到这里,女子双颊泛起绯色,她咬了咬唇:“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慕容哥哥。”
慕慈瞧了那荷包一眼,并未有任何接过的打算,倒是视线越过眼前的苏浅云,他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慕慈不知想到什么,眸色微微一暗:“抱歉,你认错人了,恕在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说罢,他径直越过苏浅云,朝远处走去。
徒留苏浅云一人在原地,手里捧着荷包,失神地看着青年的背影,直到一只瘦劲有力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伴随着耳畔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姐姐在瞧什么,看得这般出神?”
玄衣少年这般问着,手指亲昵地勾起垂在苏浅云肩头的一缕发丝。
对于弟弟苏槭的亲近,苏浅云早就习以为常,她摇摇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没什么,不过是认错人罢了。”
指腹轻抚荷包上的莲枝纹,苏浅云眸中略带惆怅——她自幼便知晓,因着母亲与慕容府主母秦蓁乃是闺中好友,她与慕容慈尚未出生,便已定下娃娃亲。
只可惜慕容家远在北境,双方只是互通书信,一直未曾见面。
直到十岁那年,听闻慕容家小姐慕容悦不知为何受伤,双目失明不能视物,苏浅云才终于被父母带着上门看望。
待看望过躺在病榻上的慕容悦,苏浅云又想起与自己定下娃娃亲的慕容慈。
奈何慕容府夫妻俩对这位长子闭口不谈,年幼的苏浅云心急之下,只好偷偷溜去找他。
少年白衣带血,被遗忘在佛堂中昏迷不醒,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许是被苏浅云的惊呼声唤醒,他醒过来。
少年并未看她,只孤身一人,步伐踉跄地自风雪中离开佛堂。
想来只是一面之缘,他不记得她,也是理所当然。
苏浅云将苦涩咽下去,正要将荷包收回袖中,却被苏槭自身后勾走:“姐姐何时绣得这么个荷包,莫不是给我的?”
苏浅云一慌,忙伸手要去抢回来:“这个不是!”
那是她绣给心上人的荷包,怎可让自己弟弟拿去,苏浅云急得踮起脚去够被苏槭扬手举起的荷包:“你若是想要,我再给你绣一个便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原本喧嚣热闹的道场陡然静下来,如一锅鼎沸的水被寒冰冻结住。
苏家姐弟二人亦同众人一样,情不自禁仰头看向那寒意的来处。
数丈之高的半空中,峰峦隐于云间,仙鹤旋舞齐鸣时拨开云雾,来者得以露出真容——
刹时,万峰失色,浮望山的美景被身着雪袍的男子衬得不过是一副寡淡的画卷,他头戴莲花道冠,面容冷峻,发丝与衣袍无风自动,周身气度冷若寒冰。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不过是微一抬眸,于众生而言却已是终生难忘的惊鸿一瞥。
而真正让他们噤声臣服的,是男子现身之际,铺天盖地的威严与压迫感。
想来除了浮望宗掌门琼华道君,整个十九洲,离成神最近的修士,无人能有这般不怒而威的排场。
莫说是这些修士,就连门中几位长老亦没有料到,闭关数百年的琼华道君会在今日出关。
道场之中,不待琼华道君出声,已乌泱泱跪作一片:
“拜见掌门。”
“拜见琼华道君。”
他漆黑的眼珠动了动,低眸扫过这些如同蝼蚁般的修士,吐出的声音亦是冷入肺腑:“诸位不必多礼。”
落地之际,他继续道:“幸蒙诸位到访,三日后巳时初刻,秘境将正式开启,入境者需遵从规章,不可肆意妄为,倘若有违者。”
黑眸一沉,他冷声道:“诛——”
在场修士皆不由得心神一颤,将头埋得更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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