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齿虎不舍的又在看了眼才吃了两口的美味,两只虎爪不甘的在地上挠动了两下,正想要再试探一番的它,见先前打伤它的银色铃铛竟又旋转着飞过来的时候,喉咙里立马发出求饶的呜咽,然后头也不回的山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宋祁收回了葱茏,这才走向了地上那个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少年。
即便被夜色笼罩,即便少年一声血污,宋祁还是辨认出了裹在对方身上的那一身星辰阁弟子服。
宋祁将人带到一处山洞,又在洞外布下了一道结界。
山洞阴湿,宋祁取了两枚赤荧石嵌在石壁上,将寒气驱散了些。
岩壁上升起的暖色,将石洞照亮了些,也让宋祁将那人看得更清楚。
被他平放在地上的人,双目紧阖,浑身抽搐,虽说宋祁先前已用术法将对方大腿处的伤口封住,但他并不懂治疗术,能止血,却止不了痛。
那被剑齿虎咬噬过的地方,宋祁就是看看都觉得痛,可从他将人救下到现在,除了那一两声自牙关处泻出的短促哼鸣,就再没有从对方口中听到半点声响。
这人倒是硬气,宋祁想,他光是看着,都有些头皮发麻。
他给满身狼藉的少年施了个洁净术,原本以为先前一身血污已经是对方最狼狈的样子,可宋祁没想到当他一个洁净术拍下去,洗干净了的少年才更叫人难以形容。
一身枯槁的老皮,蓬草一样凌乱的发,还有被啃食过半的腿……套在星辰阁那件干净非常的白衣里极为讽刺。
宋祁想了想,从储物的绯玉中翻出了一方玉盒。他将盒子打开,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舒畅了几分。
宋祁不记得这灵草是谁给他的,却隐约记得这是个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好东西。
手上升腾起的青焰将灵草包裹,那灵草果然不是凡物,连剑齿虎都只能避其锋芒的青色火焰,却被灵草周身泛起紫色光晕,格挡在外。
好在宋祁这自带的青焰也不简单,那灵草僵持片刻终是化成一粒氤氲着紫光的灵水珠。
宋祁俯身将人扶起,五指成爪扣住少年仅剩一层薄皮的牙关,两指收紧,少年紧闭的唇终于错开了一丝缝隙。
灵水珠是入了口,却并未被昏迷的少年咽下。
这珠子只是这样含着的话,宋祁也不确定能否起作用。
这人都救了一半,没道理现在放弃。
这样想着,宋祁深吸一口气,还扣在少年下颌骨的手指猛然收紧,他侧过脸往下,几乎贴上了对方没有一丝温度的唇,朝着那错开的缝隙中吹进去一口气。
有了这一口气,陷入昏迷的人无意识的吞咽一声,察觉到少年萎靡的气息似乎有了收敛之势,宋祁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山洞阴湿寒冷,即便有着赤荧石,也还是能感觉出几分凉意。宋祁从绯玉里拿出一件外袍披在了少年身上,又将一套还没穿过的新衣放置在少年身侧。
他起身,又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少年,开口道:“虽不知你为何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但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要放弃。”
说完也不管少年能不能听到,宋祁拂袖将洞中的结界又稳固了一些,才彻底消失在洞穴之中。
就在那烟青色身影彻底消散之后,被衣袍盖住,本该陷入昏迷的少年却突然睁开了眼,他攥紧盖在身上的烟青色外袍,眼底明明灭灭,最后都化成了一种奇怪的神色。
出了洞穴,宋祁仅驰行了半刻钟就出了密林。
密林外是一条宽阔的官道,晨曦的微光之中,已有零星的车马。
他收起了葱茏,踏上了官道。
宋祁这张脸无论放在何地,都是难以忽视的存在。入城前,宋祁从绯玉里翻出了坠着一层白纱的围帽,他此行是来找人,还是低调些好。
“喂,听说了吗?城北神威镖局的大当家续弦了!”
“神威镖局大当家?不是说那位曾对忘妻起誓,终身不再另娶吗?”
路边的茶肆,宋祁叫了一壶茶水,细心地烫着杯子,离他隔了两张空桌的矮几边,坐着三四个衣着简朴的男人。
他们几人围坐在一起,却只叫了一壶茶水和半碟花生,人手一碗撒了葱段却不见半点荤腥的细面,吃三口面才就一粒花生。
说话的那人又嗦了一口细面,咀嚼了两口才继续道:“嘁,这种话也就你这种蠢蛋才会信!我听说啊,是他养在外面那个前两日生了,这次听说是个带把儿的。”
先前问话那人听到嗦面人的解释,面露不解,“那大当家不是已经有个儿子了吗?我听说已经能上私塾了。”
“嗐,谁说不是呢?”那嗦面的大汉有些感叹,接着抬手朝着几人做了一个凑过来的姿势,他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我听说神威镖局那位小公子,有些毛病……”
“……有毛病?!”
“嘘——”嗦面大汉被这人惊了一跳,他环了一眼,见没人看过来,才继续道:“你小声点!”
那人被嗦面大汉一个冷眼,讪讪笑了两声,才又凑上去,问道:“这不能吧?不是说神威镖局的小公子三岁就能背诗,五岁便能拉动一石弓吗?如此聪慧又天身神力的儿子,大当家还不满意?”
“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个侄女是那位新夫人院子里的,我听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