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寺里倒是突然热闹了起来,齐王妃和鲁王妃都上山来敬香,原因和罗氏也差不多,按说各家王府里侧妃姨娘侍妾通房都不少,愣生生下不了一个蛋,两个人作为当家主母都愁极了。 採绿最后也没换成功房间,原因无他,南阁这一排的禅房都是一个方向冲着那片后山,如果要换只能换去荣王夫妇那里,而北阁那边的房间少而且靠的紧,两人不论是谁都是不愿意住在那对夫妻隔壁的,加之齐王妃和鲁王妃的入住,一时间南阁也就没有空房间了。 四皇子几个的到来更是巧上加巧的事了,为了避开南阁的女眷,又不愿意住北阁的荣王夫妻身边,他们四个合伙商量了只得在人烟更加稀少的西园睡下了。 卫瑜鹰和叶颉之二人回来的时候天边早昏黑了,本想这天色下寺中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于是两个刚互通心意的人儿肩并肩走进普渡寺中。 这两人与二殿下六殿下她们竟不是一道回来的! 齐王妃和鲁王妃刚从天王殿走出来,看着两人并肩从山门进来都是一惊,面面相觑,心说这荣王爷真是艺高人胆大,在庙堂里做这......做这墙头马上的事...... 那罗氏紧跟在两位身后跨出了天王殿,还说:“早想和两位皇婶婶吃顿便饭,不如今日就......” 一时间齐、鲁、荣三位王妃站在天王殿门口玉阶上,和阶梯下的荣王和叶颉之正面碰了个正着。 四皇子和北堂曜刚想从另一边回西园,被这诡异的气氛生生堵在了拐角处。 “本宫觉得,二皇兄今晚怕是要不得安寝了,予明兄觉得呢?”卫瑜鸣看着玉阶上气得浑身颤抖的罗氏,幸灾乐祸地说。 北堂曜轻笑:“是啊,家花野花争奇斗艳,这碗水历来难平。” “王爷不是说去巡一巡四周的守卫,便是和叶小姐去巡的么!?”罗氏心头火起,但还算镇定,只是语气里的怒气真是藏也藏不住。 “本王只是和叶小姐路上碰上罢了,王妃不要多想。”卫瑜鹰也没想到齐王妃和鲁王妃也来了,还撞上这种事,虽说娶侧纳妾是他的自由,可现在的情况看来更像是捉奸了。 “王爷是在哄三岁孩子么!您上哪里巡视会碰上独身一人的叶小姐!?”罗氏恶狠狠道,转身冲着叶颉之说:“叶小姐倒是说说看!为何一个人出了寺庙连个婢子都不带!是要去见的哪位郎君!?” “王妃,你失言了。”卫瑜鹰沉声道,脸上有些黑了。 叶颉之浑身一颤,弱弱地说:“王妃娘娘言重了,民女......民女当真是个王爷在山门外遇上的,王妃娘娘不要多想......” 齐、鲁二位王妃见这荣王分明是要护着叶家小姐的,俩人两年前那段情还传了好远,罗氏较真之下定是要吃亏的,二人相视了一眼,鲁王妃拉着罗氏劝:“你莫生气,只当真是如此就好了。为皇家开枝散叶是我们这些人的本分,至于......能多为皇家开枝叶的都是有功,又何必......” 罗氏一把挣开鲁王妃的手:“皇婶婶!他二人若是明媒正娶,宫中上了玉碟再做这事我哪里挡得!?可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二人就私会庙堂!王爷!举头三尺有神明!臣妾是来为您求子的,不是为了送王爷来和叶小姐私会的!您还有没有良心!!” 卫瑜鹰一时不知说什么,罗氏捂着心口深吸了两口气:“臣妾也知道自己从来不得王爷喜欢,可入府两年虽不说有功劳,可也有苦劳啊!替王爷伺候母妃身边,端汤侍药我都亲力亲为不敢假手于人!大小宫宴私宴也从未让荣王府丢过脸,王爷!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王爷这样在人前折辱于我!” 她这一嗓子实在凄厉,加上泪水满面一时像是被打击到了将将软倒,齐王妃和鲁王妃赶紧把她接住,齐王妃两头都看一看,硬着头皮说:“这......要不今日先回去,二皇子将堂燕先送回去,臣妾和鲁王妃送叶小姐回去如何?” 罗堂燕,罗氏的闺名,取自‘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之典故,她的祖母是先皇的姑母,也是堂堂品阶公主,当年下嫁入一介五品外放官员的罗保轰动整个南朝,说来罗氏的父亲和皇帝还算是姑表兄弟,她和卫瑜鹰也是表上加表的表兄妹,竟也成了冤家。 卫瑜鹰一直听她哭诉,听了齐王妃的话心说确实要先解决一下罗氏的事,转头只对叶颉之说:“你先和两位皇婶婶回去,本王去和王妃说一说我们的事。” 叶颉之本来一副摇摇欲坠的娇弱样子,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大定,她抬头看着卫瑜鹰,眼神坚定地说:“我相信王爷......” 卫瑜鹰大步上了玉阶,从两位王妃手里接过罗氏,对齐、鲁两位王妃说:“叶小姐就麻烦两位婶婶了,今日之事让两位皇婶婶看了笑话,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希望两位皇婶婶体谅则个。” 两人谅解地点点头,和善道:“二皇子快去吧,咱们省得的。” ——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荣王妃一巴掌盖在叶小姐脸上,小姐一惊,纤纤玉手捂着白玉脸庞,不敢相信道‘你,竟然打我!’荣王殿下也怔住了,刚要扬手,却想起这是他的元妻,下不去手!” 卫珉莺和卫珉鹇两人凑在一起听几个丫头从那头听来的消息笑倒一片,卫珉莺直笑得拿小脚去踢绘声绘色说书的水善:“你这丫头,就会编瞎话,等下我去告诉二皇兄,让他治你!” 水善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求饶道:“二殿下饶命,奴婢虽说夸大了些,不过事实也差不多如此,我看王妃娘娘要不是被齐王妃和鲁王妃架着,就要冲上去抓头发挠脸了!” “这荣王妃怎么会把话说得这么粗俗不堪,好歹也是世家女儿。”揽白不明白道,她们在上京见过的闺阁小姐无不是擅使百转千回女儿剑的,一句话有千百种意思,什么事都不挑明了说,初次见把话说得这么浅显易懂的罗氏倒是惊讶了。 “你懂什么,罗氏本就出身小门小户,当年静大长公主下嫁她祖父就是极离经叛道的事,徨提她母亲,她母亲只是一介小官女儿,祖辈都没进过上京城的,若不是罗氏族中出了昭太妃,这一脉哪里能成上京的贵人呢。”卫珉莺言语中还有些鄙夷之气。 “奴婢还听说荣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回房后大吵了一架,吵得好凶呢,东西都砸了不少,荣王殿下一气之下去了西园和四皇子一起住了。”採绿也凑上来说,她刚从外面端回来二人的甜羹,也刚在厨房听几个婢女说了两嘴。 “噗嗤!”卫珉鹇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不忘吩咐四下:“你们也不要出去多嘴,让别人知道了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奴婢们省得的,殿下快把这桂花甜羹喝了吧,您晚膳都没吃几口呢。”揽白把小碗放在她面前,估摸着那个窝窝头真是吃得太多了,害的她回寺以后都没什么胃口,这桂花是法照大师送来说新秋后山刚采的,熬成晶莹剔透的甜羹,看着莹润可爱,倒是十分有胃口。 她拿小勺搅了搅,低头喝了两口。 山中的天气诡谲多变,白天还是个艳阳天,上半夜就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这秋雨下得不急,但是十分绵长,窗外那个山林果真夜色落了看着十分吓人,卫珉鹇房中点着七八个灯都无济于事,门外忽然砰砰有人敲门,把採绿和揽白吓了好大一跳:“谁!?” “採绿姐姐,是我,水善,我们殿下说睡不着,想和六殿下拼一拼位置。” 採绿过去开门,果然是抱着枕头棉被的水善和木善,后面跟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卫珉莺,卫珉莺进门后直奔床榻:“不是我胆小,只是第一次在庙堂睡觉,心中当真是惴惴。” 卫珉鹇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她来了嘲笑道:“堂堂二公主也有怕的事情么?你也太胆小了。” “什么我胆小,是寺后这片林子生得吓人!”卫珉莺嘴硬道:“看我明日就吩咐人把他们全砍了!” 卫珉鹇嗤笑她,两人打闹了一会,听着雨声慢慢地睡着了。 这一夜实在长,加之十月夜里寒凉,山中凄风楚雨,下半夜还打了两个秋雷,十分不太平。雨夜里有人摸黑顶雨出了房门,有人在大殿整夜诵经无眠,有人红着眼眶与蜡烛一同垂泪,有人携风握雨颠鸾倒凤,还有人一个翻身踢在同寝之人腿上,结果不论是踢的人还是被踢的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夜风雨停,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