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承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洛秋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喝得有点多,随便说的。”
原本有些旖旎的氛围突然就消失了。
“是臣僭越了。”奚承低下头,向洛秋作揖。
洛秋是一个开明的君王,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而迁怒于他。
“无事。”她心中突然有一个主意,“国师,孤不想随便找一个人来做皇夫。能否在孤没有找到中意之人前,你帮孤安抚好那些居心叵测的老家伙?”
奚承突然轻笑一声,如满山花开,如拨云见月。他直视洛秋的双眼:“谨遵圣命。”
……
五十年后,洛秋缠绵病榻,看着同样垂垂老矣的国师笑道:“这一点都公平,咳,奚承。当初明明你比较瘦弱,怎么老了反而是我先走……”
奚承替她整理了鬓发,眼中透着温柔:“陛下,臣觉得很好。”
洛秋笑骂一句:“好个什么。”
“这样陛下不会觉得孤单。”奚承握住她那双苍老的手,“可惜陛下从始至终都没有找到意中人,劳臣为陛下您挡了快五十年的刀。”
洛秋眼神开始涣散:“有你陪着,足矣。”
她走后葬入皇陵。奚承随她一起留在了这漆黑的世界中。眼前浮现出当年他们初见的情景。
陛下她始终没有发现臣是当年的男孩。
奚承其实很早就见过洛秋。
那年,洛秋跟着德妃的孩子出宫,皇兄皇姐进了一家酒楼包厢,却让她坐在楼下大厅里吃面。
她安安静静地嗦完最后一根面条,把汤咕嘟咕嘟喝完。然后她便无聊地走到大街上。
酒楼的对面就是一家珍宝阁。洛秋被这些美丽奇异的事物吸引住了目光。
她如痴如醉地欣赏里面的东西,掰着手指头做着美梦。
德妃娘娘总是在母妃面前炫耀各种东西。等她长大了,要给母妃摆满一屋子的稀罕物,柜子、桌子、地上、床上全部满上。
她正在意淫之际,许是穿着皇兄皇姐故意塞她的破衣服,就被店里的伙计推了出来,在门前摔了个四脚朝天。
一个斯文的少年将她扶起,替她掸干净灰尘:“别摔着,赶紧回家吧。”
他的声音清凉如山泉,透着好意。
洛秋看着他乖巧地点头,同时对店家做了一个鬼脸:“我让皇兄青芜来揍你。”
少年愣了愣,脸色变得不太好:“皇兄,你是公主,皇帝的女儿?”
洛秋点头。
少年神情变得冷淡,放手,转身。
“死洛洛,跑哪里去野了?”
洛秋的耳朵被皇姐拎起,皇兄乾志还往她小腿上揣了几脚。
她眼里忍着泪水,没有哭出声,只是隐约她看到那帮助她的少年停了停,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第二次的时候,奚承的父亲触怒了陛下,累得满门抄斩。他和管家逃跑,官兵的脚步由远及近。
突然一辆马车上撩开帘子,那个女孩冷淡地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是她。
那个被兄弟姊妹欺凌的可怜公主。
“上来吧。”
他们两人钻进她的马车。
“犯了什么事,官兵这么追捕你们?”洛秋靠着问道。
奚承没有做声。
“一老一少,想来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见他们没有回答,女孩自言自语道。
官兵靠近这辆马车,洛秋突然高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五皇子乾志殿下的马车,你想以上犯下吗?”
车外的官兵认识到车厢上皇室的标记,连连告罪。
过了许久,她说道:“他们走远了,你们好下去。再一会,皇兄他们就要回来了。”
奚承看了她一眼,然后与老叟一起跳下马车。
……
洛秋死后,突然觉得轻松起来。元神从身体中抽离,以极快地速度离开。周围的事物幻化成光景。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在这个灵山的佛宫。
前方巨大的光幕闪了闪,消失了。
她身边玄宸、碧桃、孔令,身后的玄真与红莲纷纷清醒过来。
众仙家脸上似乎还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
洛秋:……
很好,百年间的谈资已经有了。
他们去小世界的记忆还好好地保留着,并未忘记。洛秋迅速回忆一遍所作所为,对此表示满意。她当时的行为都是符合她行事作风。
不过佛祖似乎对她青眼有加,既让她做长公主又让她当女帝。
然而一旁的玄宸深吸一口气。洛秋转头冲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殿下,你是国师奚承吧。”
玄宸温和地笑着:“国师的性格与我不大一样,你为何会这般理解呢?”
洛秋想了想道:“生长环境和成长经历是人物赋予我们的,但是思想和品质都是元神体出来的。”
“那修零僧人阴谋诡计多端,定然不是殿下。”洛秋笑道,“当然也有一些人意志不定,会受到人物本身的影响。”
玄宸笑笑没有回答。洛秋大致能够知道小世界崇贞是玄真。然而至于其他四个人,洛秋似乎分辨不出来。·
如此看来,这方小世界的游历中,就属她过得最春风得意。
释迦牟尼微笑地看着他们:“汝等可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