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雷声,大地为之颤动。
国师奚承被洛秋轻易地压在身下,他身子骨似乎不太好,弱不禁风的样子。
他挣了挣,没挣开。
“不是我。”奚承敛下眼眸,没有看她。
洛秋听到皇兄的声音,立马放开国师。但她转头看到的便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眼中光芒消失。
看着面色逐渐变灰的皇兄,她既哭又笑。曾几何时,她总是对皇兄独爱华服嗤之以鼻。而如今,却觉得心酸难耐。
小时候,父皇子女多。母妃纵然生下他们兄妹俩,却仍不能拥有独立的宫殿。他们母子三人住在德妃的侧殿,寄人篱下。
纵然皆为龙子凤女,但也有高低等级之分。德妃虽然被封“德”称好,但却是无德之人。她从不约束子女的行为,任由他们随意欺凌洛秋他们。
皇兄时常被他们捉弄穿太监的衣服,或者穿宫女的衣服。他也因此在登基后,有了这样一个癖好。
洛秋替他整理捋好被角,忍着泪笑道:“阿妹一定替阿兄定制最好看的衣服。”
国师奚承面色如常站起来,只是耳后出现了一抹薄红。他命令御林军将参加祈福的僧人尽数捉拿。而修零茫然不知地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国师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为难我们出家之人?”
“长公主怀疑本座,本座能够理解。”奚承看着他被士兵牢牢地掌控住后,才缓缓说道。
洛秋抬头,看向他:“你是当年因触怒先帝而抄家的翰林学士之子。”
奚承坦然地承认道:“是。难道长公主要为此事而追究臣吗?”
御林军是国师掌管的一支军队。所以他们除了陛下以外,最听国师的话。
洛秋正在忌惮她周遭的御林军,而没有注意到奚承自称的变化。
“本宫不是父皇那个老糊涂。”洛秋不屑地冷笑,随后又看向他,“你父亲不是罪人,是忠良之臣。”
奚承眨了眨眼睛,鲜少地露出了笑容:“公主怀疑臣因为仇恨而报复你们。臣本来确实有想过的。”
但臣很快意识到,原来是公主你啊。
洛秋警惕地看着他。
奚承很快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又恢复成清冷的模样,像极了不食烟火的仙人。
他一头银发总是披泄下来,用一条墨色的抹额束起。
他琉璃色的眼眸里像有碎星,看着她:“但是他驾崩后,公主的兄长继位。臣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陛下虽然有小小的癖好,但他用人不疑。”
“他大概早就知道臣的身份了。”
“但他还是让臣去游说了。”奚承看着死去的皇帝,“华国的京都是臣的生养之地,春日的杨柳,夏日的清荷……四时风光皆是就是美好回忆。”
“而陛下政事勤恳,体恤百姓。长公主虽与陛下一样执着于某样东西,但取之……”奚承顿了顿,嘴角微抿,“取之有道。臣便想,这样已很好。”
“那你当年对安王说的话……”
奚承眉毛微挑:“公主的消息网还真是广,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想来公主是理解臣当时为何如此说的。”
洛秋沉默。当年皇兄接手前任丢下的烂摊子。当时国库空虚,赋税苛刻,兵马荒废,百姓民愤激昂,正是华国最弱的时候。
文官武将对于之前是小透明的皇兄并不大上心。
三国选择在这个时机攻打华国。内忧外患之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银发青年主动请缨。而新君主大胆地任命他出使安国。
而这次竟然避免了一场必输的战争。他还真得是巧舌如簧,口灿莲花。
洛秋看向他:“国师,那你可知害死本宫皇兄的人是谁?”
奚承面无表情地看向被御林军扣押住的修零:“是他。”
只见这个温润的僧人摇头:“国师何必要让贫僧一介出家人承担这个谋害君王的罪名呢?”
“当年大皇子夺嫡失败,满门被送进牢狱中。然位于外院的小妾当时没有被立刻找到。等官兵到的时候,人已不知去向。”
“阿弥陀佛。”修零摇头,“荒诞。”
“荒诞?”奚承不赞同,“本座阐述的这件事情并不荒诞,是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贫僧怎么可能是那小妾的孩子?”修零浅浅地笑着。
洛秋抿嘴:“国师未曾说过那小妾会有孩子”
“许是贫僧想象力丰富。”修零面不改色地说道。
洛秋看向奚承:“国师还有其它的证据?”
“本座找到当年那座外宅中伺候的仆妇,那人称男孩胸口有鸟状的胎记。”
她欲上前,却见国师已吩咐御林军动手了。
果然,他有一个栩栩如生的鸟状胎记。
奚承漠然地看着他:“兵部尚书和威远将军就在今日清晨已伏诛,你的帝王梦可以醒一醒了。”
就算是被扒衣服检查的时候都没有变脸的修零这时终于露出了慌乱之色:“你,你没有证据,怎么就能下手?”
奚承没有回答,示意御林军将他待下去。
“你们不能杀我,只要我死了。安国就会大兵压境。”修零面容有些狰狞。
“原来你还勾结安国。”洛秋看他的目光带着明显的鄙视。
修零嘴角突然扯起一个诡异的微笑:“公主殿下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对你的好皇兄下毒的吗?”
洛秋心中一痛,只待他的解释。
“我……”
修零没有说完,突然痛苦地捂住喉咙,血咕咕地往外涌,发出“嗬嗬”的声音。
而御林军都没有动手,洛秋只见他手中突然多了一团染红的钢线。
“你为何不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