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看着一芍一副押错题的紧张表情,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樱俪,我可算把你盼来了,今日难得趁七娘生辰聚一聚,你可莫再挂着一副脸了。”
正当黎洛栖跟一芍研究战况时,迎面一股香气,抬眼便见一位衣着绛色马面百褶裙的中年妇人正握着母亲周樱俪的手。刚说两句,似乎才看见黎洛栖,眼神朝她探了过来。
“洛栖,见过林夫人,光禄大夫家的主母。”
黎洛栖云里雾里地行礼,而这位林夫人就像一个开水闸,她一说话,后面就紧跟着一串女人,有的是母亲介绍的,后面就是这位林夫人说的,黎洛栖担心自己记不住,毕竟脸都是眼睛鼻子嘴,于是就记衣饰的颜色,好在这些贵夫人都爱出挑,衣饰与旁人都不相似。
“七娘说今日隆冬天冷,正好人多可以玩投壶,我说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花招,指不定一个生辰宴就要办成出糗宴了。”
光禄大夫家的林夫人说着,身后的几个命妇笑道:“哪有你这样说自己亲闺女的。”
黎洛栖听着她们言笑晏晏,属实有些尴尬,正当她跟在母亲身后走时,林夫人转了个身:“樱俪可是我们当中的投壶顶手,就是男子都甘拜下风,想必洛栖也不遑多让吧?”
黎洛栖轻轻地“啊”了声,还没反应过来,林夫人的话锋已经转了:“春杏,你带世子夫人到后花园找七娘,今日的投壶赛,我又替她找了个好对手。”
周樱俪也愣住了,开口道:“洛栖是陪我过来的,跟闺阁中的娘子并不相熟。”
“那就更得趁这个机会熟悉了,她们都年纪相当才有话说,总不能让洛栖一个十六岁的小娘子跟我们这群主母有话聊吧。”
黎洛栖心里想,聊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有母亲在这……
“还是说,洛栖不想跟七娘她们玩?”
林夫人的话音一落,黎洛栖就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了。
一芍跟着少夫人往花园小径上走,小声安慰道:“夫人她们可能是有话要说。”
“嗯。”
“少夫人,一会咱们就坐在旁边看,只要不上场,她们的壶也转不到咱们这儿。”
黎洛栖拍了拍一芍的肩膀,示意她别紧张。
“世子夫人,到了。”
黎洛栖转过小径,就见一方视野宽阔的庭院,廊下和园中三三两两地站着年轻丽人,在听到春杏的声音时,蓦地转身朝黎洛栖看了过来。
又是这种眼神,探究,好奇,发笑。
她深吸了口气,施施然朝她们行礼。
“你就是定远侯府的那位冲喜娘子?”
忽然,斜刺里一道声音有些刺耳,黎洛栖转眸,就看到一支翠蝶衔在发髻上的少女,手执团扇朝她笑来:“不待在定远侯府里,来这儿做什么?”
黎洛栖不认识她,更不能指望一芍知道——
“少夫人 ,这位是礼部尚书家的陈三娘。”
一芍话音在耳边落下,噢,礼部尚书家的。
黎洛栖眉梢轻挑:“陈三娘子难道不知自己为何来这里么?”
陈三娘笑了声:“七娘的生辰宴,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
一芍气得上前道:“陈三娘子请慎言。”
陈三娘冷笑地蔑了一眼:“你一个小婢女也敢放肆,主子怎么教你的?”
黎洛栖站在一芍身前,嘴角浅笑:“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敢对外人无礼,不知府上如何教你的。”
“你——”
陈三娘还想发作,就让人拦住了:“三娘,你自己投壶输了,憋着气也别往世子夫人身上撒呀。”
“就是,人家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跟咱们呀是不一样的。”
黎洛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耳边尽是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
“都聚在这里干嘛!继续玩啊!”
这时,人群后响起一道娇俏的声音,黎洛栖转眸,众人拨开了一条道,就见一抹鹅黄色少女朝她走来,“这位就是定远侯府的少夫人吧,我们这儿还真没有扬州来的女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林七娘的话滴水不漏,背在身后的手握着羽箭:“母亲说你是来与我们一同玩投壶的,不知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技艺如何?”
她话音一落,四周议论的声音更是来了兴致,黎洛栖压着眼睫笑道:“规则如何?”
“很简单,每人各执八支羽箭,投中壶心得一分,贯耳翻倍,直到手中的箭全投完,方定输赢。”
黎洛栖扫了眼四周围观的人,最后落在陈三娘身上,笑得人畜无害:“那便跟尚书府家的千金比比。”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愣了,陈三娘冷笑道:“你方才是听说我输了,就挑我来比,黎娘子心机不小啊。”
黎洛栖不想搭理她,转身让一芍去取箭。
那陈三娘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更不好看了。
一芍把箭递给黎洛栖时,脸色有些不安:“少夫人,这投壶咱们一次都没练过,你一会手千万别抖,技巧全在手腕上,再带动手臂去投。”
黎洛栖朝她眨了下眼睛,转身客气道:“谁先来?”
陈三娘扬起下巴:“别说我们欺负你。”
黎洛栖执箭站在界线前,指尖掠过箭身,紧接着手腕一转,还没等这些贵族小姐们议论,那一柄羽箭就“哐当”一下,掷入壶心。
一芍瞳孔睁大:“中、了!”
黎洛栖神色如常,安抚她道:“小事。”
一芍想到自己刚才还拼命临场提示,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