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如此,即便我们能留着这条命,也一定要流放的,云家也往知州府里送过礼,可那本账簿怕是落到了知州手里,凭借嘴上说几句,又有谁信呢?”
林氏哭的不能自已,过几年她便是做祖母、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如今却下了狱,流放都是轻的,若是其他刑罚,又该如何顶得住。
“义母……”云莺张了张嘴,看林氏如此,她的眼眶也湿润了。
忽然,林氏紧紧地握住了云莺的手,“莺莺,你愿不愿意去求求秦王殿下,好歹给云家留下个香火啊。”
林氏往里看了一眼,云家的几个子女都在这了,她可以死,却不能连累了几个孩子,他们还小呢。
“义母,我即便去求,殿下也未必肯帮我。”云莺前不久才惹恼了秦王,秦王不因此降罪云家便不错了。
这时狱卒过来了,嚷嚷着让云莺快些离开,时辰到了,云莺被狱卒推搡着往外走。
“莺莺,义母求你了,就看在我多年照拂你的份上,你去求求秦王殿下,只要宽恕云家的几个孩子就行,求求你。”林氏跪倒在地苦苦的哀求着云莺。
云莺攥紧了手心,走出一段路,还能听见林氏的哭声,正出神时,又有一人冲到了门边喊叫,“云莺,云莺,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救救我。”
云莺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云柔,她一脸脏污,头发散乱着,已看不出原本模样。
云家只是给钱同知送礼,未必会判极刑,可王家是切切实实参与了,必死无疑了,云柔也逃不过。
云莺低头往外走,并未回云柔的话,她如今自身难保,又能救得了谁呢。
离开大牢,云莺一身疲倦,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她该如何是好?
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救义母,眼睁睁看着她被流放亦或是极刑?她做不到。
义母照拂了她十年,即便有私心,可到底她受惠颇多,还有云楼的那些姐妹们,除去云柔讨厌些,其他姑娘都是无辜的,有些今年才入云楼的,只有六七岁,她们若是被充为官妓,还能活吗?
还有银筝,照顾了她多年,被抓前还惦记着她,想让她离开,银筝也要去做官妓吗?
一滴眼泪从云莺面庞滑落。
可若是去求秦王,秦王对她是何种心思她清楚的很,若想有所得,必要有所失。
她去求秦王,势必自个要付出什么,例如——随他回京,付出她的一生。
云莺紧紧地攥着手心,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仿佛是走在人生岔路口,走错一步都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可她日后能睡得着吗?回想起义母、银筝,她能安心过一辈子吗?
云莺哭的脑仁疼,她心中抽痛,为何她偏偏要遇到这样的难题。
她来到云楼前,这里往日是最热闹的地方,可如今门可罗雀,谁也不敢往这来了,昔日最繁华的花楼,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即将不复存在。
仰头看见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光彩夺目,可此刻却在云莺眼前变成了白色的。
她又走到云宅前,从前她常来这,云楼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资格,义母常常在这里教她如何打理庶务,如何算账,如何收管铺面,这些云楼姑娘都不必学的东西,悉数教了她,如同母亲一般。
云莺低头望着手中那枚玉佩,她想,她已避无可避。
她咬了咬唇,下了决心,转身离开此处,前往秦王别院。
到别院时星幕四垂,天黑了,那座大开的雕漆朱门,仿佛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只等她羊入虎口。
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每靠近一分,心里便痛一分,这条路,她已回不了头了。
云莺将手中的龙纹墨玉佩交给门前的小厮,“劳烦通传,云莺求见秦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