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血珠在下坠的过程中被拉的很长，头大尾小，它毫无悬念的穿过了这个人类少年的阻拦，穿过了他的手掌，从手背处完整的钻了出来，落到地面后溅起几点微小的血花，最后汇入那些细小的血液洪流。

徐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低头看向地面，这时地上的叶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枯黄的树叶徐生一早便见识过它们的特别，看似随时会崩碎成粉末，但实际是人从它身上踩过去时，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点声响外，这些叶子不会有一点其他的变化。

面对徐生时是如此，此刻，面对血水与头颅也不例外。

那些或暗红或发白的液体从周围流过时，会自觉地为它留出一个空间，像是同一片草地上的山羊与黄牛，互不侵犯，因而在这场血腥的洗礼中，枯黄的叶片上仍旧只有枯黄，没有沾上其他的颜色。

徐生朝着那些树叶踢了一脚，他这脚既不是为了打断乌鸦的进食，也不是由于偶然间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要去查证，就只是普通的一脚。

然而树叶便在他诧异的目光里飞了起来，落在前方的血液里。

血液组成的小湖泊在树叶落下的一瞬间飞速散开，这下温驯的黄牛变成了凶恶的狼，羊群避之不及。

随后，一直忙着进食的乌鸦停止了动作，突然抬起了头，徐生看到那颗黄豆大的昏暗眼睛里有了红光出现，他还以为这些怪异的大鸟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一度有些慌张，因为这些眼神看起来一点都不友善。

直到那些乌鸦纷纷抬起头，眼睛里的红光像是蜡烛烧起来的芯，一股暴躁的情绪在血色的雨水里聚集，涌向高空时，徐生才发现对方看的并不是自己，他在这些怪异的鸟群里仍然是个隐形人。

“它们在看什么？”

于是徐生也抬头望去，但空中什么没有多出来。

“也许你需要想一下，不存在的到底是这片地方，这些你看到的景象，还是你自己本身。”

李长欢又一次开口，这话让本就疑惑重重的徐生更加疑惑，但李长欢并没有再解释下去，一股大力传来，徐生被裹挟着朝巨树林外飞去。

几乎是同时，林中那些乌鸦飞起，火红的光在空中肆虐，愤怒的叫声几乎要将他的耳朵都撕裂。

但好在李长欢的速度很快，他们很快走了出来，落在了很远之外的大地上。

这里更加干枯了。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徐生回首，巨大的树林离他已经很远，它顶上的乌云也已经散去，天上不再有人头落下，那些比鹰还要大的乌鸦仍旧在空中肆意飞纵。

徐生看向袖袍，那里有一点殷红，这滴血迹是个特例，它没有避开自己，反而跟着他一道离开了那巨大而诡异的树林。

李长欢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回答徐生的问题，黑色衣角再次抬起，他一指前方，道，

“你不是奇怪这个地方为什么没有太阳吗？”

徐生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去，火红的光晕正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趴伏着，只露出半个身子。

这一点比巨树林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于是他点头，

“对，如果这一切不是你弄出来的把戏的话。”

他这话回复没有任何问题，但李长欢却突然话锋一转，道，“你有没有想过，就在刚才，另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注视着一切？就如同我们看着那些乌鸦一样。”

“谁？”

徐生不解，刚才暗中不可能有其他人，他也没有过被窥视的感觉。

“你不用管是谁在看，你要关心是有还是没有，你自己没有感受到暗处的人偷窥那不要紧，也许只是你实力太弱，也许是他根本看不到你，就像那些只会吃现成肉的蠢鸟一样。”

徐生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也对，我也不指望你能明白过来，如果你能知道的话，就也不会对刚才的事情这么大惊小怪了。”

李长欢冷笑了一声，道，“那走吧，我带你继续看下去。”

“看什么？”徐生问他。

李长欢调转身子，他朝着那轮巨大的光晕前行，留给徐生的只有幽灵般的背影和他低沉的声音。

“我带你去看，日落之地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