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白宁被他瞧见,却并没停下笑意,反而眨了眨眼,无辜的看着他。
大致意思是:
人家是要给你说亲,你看我做什么。
聂梵抿了抿唇,将两篮子的蔬果放在地上,微微抬脚,大有要一脚踩烂里头蔬果的意思。
那可是接下来好几天的伙食。
白宁立马收敛嘲笑,挂着盈盈甜笑上前提起蔬果,对嬷嬷道:“嬷嬷您别说了,我兄长脸皮薄,您瞧瞧他。”
白宁指着他宛如冠玉的面容,脸不红心不跳道:“他都脸红了。”
嬷嬷这才堪堪打住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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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被勾起兴致的嬷嬷,白宁提着蔬果往院子里走,衣袂生风带起满地芳菲。
聂梵跟在她后头,看她将两篮子蔬果提到厨房,然后换上围裙,在小厨房里熟练的生火。
“聂梵。”眼见着厨房里柴火不够,白宁唤了一声:“厨房里没柴火了——”
话还没说完,聂梵已经站在她身后,单手撑着她身后的灶台,将她困在他和灶台间狭小的空隙里。
很显然,这是要来和她算方才见死不救的账。
“做什么。”白宁眨了眨眼,看着佯装什么也不知道:“柴火呢。”
聂梵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时隔十年,他哪哪儿变化都大,唯独脾气,雷打不动一般的古怪。
聂梵此人,跟在她身边十年,随着她养成了周身温雅出尘的气度,加之平日里说话谦逊有礼,叫人挑不出错处,走哪儿都格外受长辈欢迎。
可只有白宁知道,私底下,他仍旧是个骨子里流淌着魔神血脉的危险人物。
他生着一双看着温和,实则极其薄凉的眸子,静默不语时,宛如隐匿于漆黑深林中的野狼,莫名让人背后发凉。
聂梵虽说脾气古怪,但白宁好歹与他相处多年,日积月累也钻研出些应对的法子。
白宁眼睛一闭,索性也不看他:“你看着我作甚,这般直勾勾盯着师父,可还有半分尊师重道的样子?”
很明显,这小崽子她自己养大的,哪怕再凶,如今半点也不怕。
聂梵咬牙,心知这一招治不住她,索性直接道:“师父真是说笑,方才不还在说是徒儿的妹妹吗,如今想起是师父了?”
白宁理直气壮:“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聂梵被她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宁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正被噎着,微微笑了下,这才彻底睁开眼睛。
“柴火。”白宁围着围裙,食指点了点后头的灶台:“再不来柴,它该熄了。”
如今灶台下的火已然微弱不少。
“还要不要吃饭了?”白宁理直气壮。
聂梵作罢,转身去外头搬柴火。
白宁看他跑了好几趟,灶台边空旷的地方慢慢堆起小山丘似的柴火堆。
“好了好了。”等到聂梵搬完最后一摞柴火,白宁笑了笑道:“够了够了,歇歇去吧。”
话落,取出一方帕子,递给他:“擦擦汗,等着一会儿开饭吧。”
聂梵没接,显然刚才吃了瘪,如今不大想搭理她。
这孩子打小就爱生闷气。
白宁自己做的不厚道,如今也不好意思说些别的。
想想他也不容易,一大清早起床去买菜,回来后还被她欺负一通。
白宁到底还是有些良心,轻轻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声好气道:“今天想吃什么呀,粉蒸肉?红烧蹄髈?还是鲤鱼炙?”
柔软的帕子抚过额头,聂梵神色动了动,低头看她。
如今他足足比白宁高了一个头,眸光幽幽。
似乎还在生着气。
白宁心道这小孩儿怎么越来越不好哄了,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扬眉看他,眨了眨眼:“怎么不回话?”
佯装无辜这一招,她用的炉火纯青。
聂梵不知想到什么,蓦的勾了勾唇,回答时声音却依旧冷硬:“什么都可以?”
白宁了然:“那是自然,只要我会。”
聂梵嘴角微翘,开始报菜名:“镶银芽。”
听到这个名字时,白宁短暂的蹙了蹙眉。
镶银牙。
这东西她带聂梵前往北国时,曾尝过一次,味道却然鲜美,然则制作起来极其耗费心神。
这菜以银针刺穿豆芽,再将肉馅细细塞入其中,约摸数年前她倒是成功复刻过一次,末了趴在榻上累了好久。
就为这事儿,彼时已是大人模样的聂梵为此还数落过她好久。
如今……
白宁微微蹙眉,他怎的又对这个菜感兴趣了?
眼见白宁似乎当真思索起这个菜,聂梵没忍住勾了勾唇。
无意间瞥见聂梵眸中淡淡的狡黠,白宁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他是在变着法子故意折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