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梵牵着她的衣袖,低头说话时小心翼翼的,看着很是可怜。
白宁心下一软,道:“师父很快就会回来的。”
白宁说话时声调极软,这与她素日里清冽的眉眼全然不一样,聂梵满腹不乐意,可抬头却又看到了她眉眼里的温和。
“好、好吧。”他被烫了一般,飞速移开视线,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我在这里等着师父。”
欣慰于小徒弟的听话,白宁笑了笑:“好。”话落,她又补充道:“等我回来咱们动身去别的地方玩。”
聂梵点头,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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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收拾了些东西,白宁便随着文酒出门而去。
走时虽然潇洒,等到彻底看不见文府后,白宁一步三回头,显然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文酒笑她在聂梵面前佯装冷静,真将人丢在文府后,反而不放心起来。
“放心吧放心吧。”文酒御剑到她身边,安慰道:“文府周遭阵法巩固了不少,断然不会发生上次的事儿。”
白宁点头,她自然知晓这些,否则断然不会将聂梵独自放在文府。
“你倒是对这孩子上心。”
左右是途中漫长,周遭又有专门的修士戒备,不消担心安全问题,文酒忍不住凑到白宁身边,八卦道:“你待他如此好,不怕他有朝一日对你动了凡心?”
文酒未曾掩饰眸底的期待。
她打心眼里不喜季言,巴不得能来个人代替他在白宁心下的存在。
聂梵年纪虽小,这一师一徒日后还要相伴多年,若是真的生了些旁的心思,也并非不可能。
文酒心里存了几分心思,有意试探,而白宁笑了下,并不放在心上:“不可能。”
“为何?”
白宁拨开周遭遮挡视线的云雾,漫不经心道:“没有原因,反正不可能。”
她都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话本剧情里,聂梵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白晞晞,哪怕是后来白晞晞身死,他成为魔帝,能被允许在他周身围绕的女修,也大都与白晞晞有几分相似。
白宁担心过自己带聂梵离开,是否会影响聂梵与白晞晞的感情线,但她倒从没担心过自己与聂梵会发生些什么。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着她很清楚,聂梵是白晞晞的,白月光到底是白月光。
文酒不知白宁心中所想,只见她万分笃定,忍不住质疑道:“万一呢。”
文酒是打心眼里希望,白宁能喜欢别人。无论是谁,只要不是季言就好。
“没有万一。”白宁万分肯定,“我们是师徒。”
“师徒怎么了。”说到这个文酒便不困了,“当年……”文酒一顿,道:“你娘亲的一个师妹,最后还不是与自己的师父结为了道侣。”
虽说过程艰辛了些。
文酒兴致勃勃道:“你若——”
“我喜欢季言。”白宁忍不住开口强调,“我与季言早有婚约。”
文酒一听到季言这名字就烦,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你那哪里是喜欢,不过是因着一起长大,对他格外亲近些罢了。”
白宁下意识反驳:“我——”
“喜欢,说的是两人都理智清醒,且地位相等时互生的爱意。”文酒不悦道:“而非如他一般,趁你懵懂无知,低他一阶时的嘘寒问暖,乘人之危。”
都是些撩拨小姑娘的手段。
文酒对白宁与季言之间的事儿知道不少。
白宁在还没有被称为素晖尊者之前,不过是个普通修士,与书上记载的金尊玉贵不同,当时根本没人在意她。
包括她爹白长盛。
没人知道近几百年未曾出现过的天生灵骨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知它到底有什么用处。
在没展现出异于常人的地方之前,所谓天生灵骨,也不过是个稀奇东西罢。
白长盛将她锁在念娇峰,要她潜心修炼,无非就是想看看她到底与寻常修士有什么不同。
可这对白宁来说,太不公平了些。
她不过是个孩童,正是承欢于父母膝下的年纪。
比起白俞整日下山玩耍不见踪迹,她深居浅出的像个老者。
文酒那些年见着她时,小姑娘不过刚刚长到腰际,小小的,整晚整晚的背心法,学剑谱。
背不会学不会时偷偷的哭。
一个人孤零零的。
唯一的休息,是在小厨房烹饪。
她自幼跟着临芳长大,常常见到临芳在厨房忙碌的模样,后来一个人在念娇峰想阿娘了,便去厨房学着临芳的模样生火做饭。
蹩脚又生涩。
像是在借此回忆山下的时光。
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尚且年幼的孩童来说,太过孤独了。
所以,她会喜欢季言并不让人奇怪。
被指婚后,季言成为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念娇峰的外人,成了白宁唯一的玩伴。
幼时的玩伴,长大后的夫君,这听起来似乎很美好,如果忽略背后的阴霾的话。
季言本人未必不知道那些长辈们打的什么算盘。
直到白宁踏入化神前,她始终是一只被关在铁笼中的金丝雀。
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念娇峰独自长大,受他们教养,听话乖巧,成为清净派满门上下心目中最完美的修士。
温柔,乖巧,懂事,却也天真,适合成为最顺手的刃。
替他们巩固势力,铲除异己。
这是报复,也是惩罚。
“季言虽是对你好,但阿宁你该知道。”
文酒忍不住道:“你有资格去决定自己爱谁,去成为什么样的人,而非是爱旁人想让你爱的人,成为旁人想让你成为的人。”
白宁若是主动喜欢上季言,她自然不多说什么,可是……白宁明明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活在谎言里,成为清净派拉拢凌绝峰的工具。
白宁抿了抿唇,有些执拗道:“可是,季言很好。”
白宁的倔脾气与她的娘亲如出一辙。
文酒气得头疼,知道这事儿没得继续聊的必要。
她曾偷偷算过这两人的命挂,中个涉及太多利害不可多说,只能恨恨道:“凌绝峰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文姨!”白宁委屈道,“您再这般说季言,我可就生气了。”
文酒翻了个白眼,再多不乐意还是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