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辰差点就把持不住,会字脱口而出之前她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颤着声音回答:“不想。”
嗯,不想。
她不想再把不堪的自己暴露在邻居先生面前了。
现在这样已经很差劲。
陆斯越望了眼她的侧影。
身形瘦削的女孩儿穿着宽松的病服,头发垂落胸前,遮住了小半张脸。
只能依稀看到她挺俏的鼻梁。
陆斯越没再为难她。
他坐回到沙发上,继续看那本书。
李惜辰总算松了口气,但眼神却忍不住瞟向小沙发。
“之前下过雨,所以没月亮。”陆斯越温声开口。
李惜辰:“……哦。”
又是熟悉的沉默。
按理来说,李惜辰早已习惯了沉默。
但在这样的封闭空间内有另一个人,她总觉得不舒服。
哪怕那个人是邻居先生。
是她有几分好感的男人。
大抵也正因如此,她才会不舒服。
怕邻居先生知道她对他有卑劣的想法。
今夜的星星也不算多,李惜辰站在那儿看,思绪却是乱的。
甚至天上的星星在打架,两颗星星会化成尾随者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邻居先生在后半夜窝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觉的姿势很别扭。
小沙发让他把整个身体都得蜷缩在一起,双臂环抱身体,是很没安全感的睡觉姿势。
李惜辰坐在床上,一夜未眠。
她还没变丨态到看一夜邻居先生睡觉,后半夜她用手机打开了文档,打算写剧本。
眼看着离交稿日期越来越近,她得开始写了。
但写写删删,一夜下来能用的字连一百个都没有。
等同于没写。
这不是个好现象。
-
翌日一早顾瓷过来,邻居先生离开。
病房里忽然变得热闹。
顾瓷逼问发生了什么事,李惜辰言简意赅地给她讲了。
讲到最后她还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顾瓷气得大骂,“那是什么社会败类。他人呢?”
“不知道。”李惜辰说:“可能姐姐在处理了。”
顾瓷:“……那也行。”
在这方面,她无条件信任李惜君。
一切都如同李惜辰料想的那般,在顾瓷的坚持下,她多住了三天院。
白日里是顾瓷在病房陪着,晚上邻居先生会买来晚饭给她和顾瓷,在她们吃饭时去楼道里抽支烟,回来时身上会有淡淡的烟草味,不算难闻。
晚上由他陪床。
原本顾瓷不太放心,但知道是他救的李惜辰,而且他们还住对门后就放心了,甚至偷悄悄和李惜辰说:“你这个邻居肯定对你有意思,给他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个机会。”
李惜辰闻言看了眼邻居先生,随后和他对上目光。
他温柔一笑,李惜辰立马避开。
怎么可能呢。
她这么差劲,像邻居先生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她?
他大概是……善良吧。
对谁都很善良。
李惜辰从未敢奢望过分毫。
住院期间,周临来过一次,给她送了点水果来。
因为她和姐姐都不常见面,跟这个未来的姐夫也不过点头之交,所以很尴尬。
她只能努力地回答着周临的话,一旦周临不问,气氛就沉下来。
那十几分钟简直像是遭受酷刑。
不过这还不算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她的失眠一如往常。
在刚醒来那天晚上,她以为她好了。
可第二天她努力去睡觉,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
不,是比以往更糟糕。
以往起码可以有一个小时以上的深度睡眠,但现在她只要睡着就会做噩梦。
哪怕是短到半小时的睡眠。
如果夜里她一个人睡也罢了,偏偏病房里有邻居先生。
她每次被吓醒都会吵到邻居先生。
后来她便不敢睡了。
在出院的前一天晚上,她再次被吓醒。
邻居先生放下他手中正在看的书,很认真地问她:“需要我帮你吗?”
李惜辰抿唇,犹豫片刻后摇头。
陆斯越放下书,目光沉沉地看向她,“你去看过心理咨询师对吗?”
李惜辰皱眉。
那一瞬间,嘹亮的哭声又来了。
真的是噩梦。
她不愿意回答。
“我听你朋友说了。”陆斯越说:“她说你之前去聊天的过程很不愉快。”
他不是说治病,而是说聊天。
李惜辰再次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只露出鼻尖以上的部分,那双圆溜溜的鹿眼不安地盯着他看。
邻居先生想说什么呢?
他知道她有病了吗?
估计是吧。
正常人谁会去看心理咨询师呀。
孰料对方轻笑一声:“我也去看过心理咨询师。”
准确地来说,他们对其称之为督导。
李惜辰下意识地惊讶,“啊?”
“有时压力大了睡不着会去跟他们聊聊天,放松心情。”陆斯越说。
呃,是这样吗?
怎么对她来说如此艰难的过程,对邻居先生来说却很轻松呢?
陆斯越看着她讶异的小表情,尤其是那双眼睛表现出来的惊讶太过明显,不由得好笑。
通过和她朋友的聊天,猜测她是误解了这个行业。
现在证实了,她确实是误解。
“你不会以为心理咨询师是治疗精神病的吧?”陆斯越勾唇一笑,“所以你觉得自己有精神病?”
李惜辰:“……”
她在被子里吞了下口水。
邻居先生……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不要笑了啊。
她的心又在砰砰狂跳了。
于是她把自己彻底捂进了被子里。
陆斯越还当她是被戳破后害羞,只笑道:“最近有看一部剧吗?”
李惜辰在被子里闷声问:“什么?”
“《虽然是精神病但没关系》。”
李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