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阿娇面对刘绍,总有些拘束紧张。 那日宴散,冯姬便入住了她在西侧预备的宫殿。归来后,不知是否因为饮了酒,他竟借着酒劲儿砸了一只耳杯,着实吓了她一跳。 当时已至人定,他却是夺门而去,径直入了书房,直至夜半,才沉着脸回来。 一连两三日,他早出晚归,似不屑与她多言,二人的关系似又跌至冰点。 阿娇以为他不喜自己那日当着众人的面埋怨他,令他不好光明正大纳了冯姬,便试探道:“冯姬已入了信宫,夫君若是喜欢,尽可去西边儿,不必因我拘束。” 谁知刘绍闻言,脸色愈发难看:“王后如此大度,我自然不觉拘束。”说罢,便拂袖而去。 楚儿以为是她与刘绍置气,数次劝她向刘绍低头认错,好好哄哄。可阿娇压根儿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这人当真喜怒无常,变起脸来,比孩子还快。 …… 冯姬住在信宫,每日作贤良状,跟在姜夫人身边服侍,以期得刘绍另眼相看。岂料刘绍早出晚归,每夜待她离开,才去向姜夫人问安。两三日下来,她竟是连刘绍的面都没见着。 彭光早派了人递信入内,言使君不日将离开,请她务必尽早行动,可目下根本不得近刘绍身,她不禁慌了神。 更难的是,除了她带来的一个侍婢,其余服侍者,皆为王后所派,不值得信任,欲打听大王消息,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彭光早有部署,冯姬苦等三日,终于找到了门路。 这日黄昏,姜夫人方用过膳,因天热,正觉积食难消,很是不适。 夏媪至她身侧道:“夫人,冯姬至。” 姜夫人摆摆手:“着她回去吧,我这儿正难受呢。”她原来亲近冯姬,不过是为了同赵姬怄一口气。冯姬到底是个出身低微的舞姬,不值当她自降身份,是以数日下来,便渐渐失了兴致。 然夏媪又道:“冯姬听闻夫人积食,特意做了些冰镇梅浆,送与夫人。” 姜夫人闻有梅浆,只觉口中生津,便让她入内。 冯姬自入信宫,便一改当日大胆妖艳的装扮,换上清淡的妆容与深衣,倒有几分清丽之色。 向姜夫人行礼后,她手捧杯盘,亲自斟了一杯梅浆奉上:“听闻太后有膳后积食之症,妾亲手制了这梅浆,太后请饮。” 姜夫人接过耳杯,饮了几口,那滋味酸甜适中,冰凉可口,不但消暑,更令腹中恶心之意去了不少。她当即笑道:“这梅浆的确不错,你有心了。” 夏媪接过冯姬手中的壶,又为姜夫人满上:“夫人,婢记得,大王幼时最爱这等浆饮,一到夏日,便让预备许多,不但自己饮,更分给王宫中顶着烈日值守的宫人们。” 姜夫人心中一动,叹道:“是啊,绍儿自小便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有了什么好的,必不会独享,长大后,便是见到自己喜爱之物,也定不会与他人争抢。”她又饮一口浆,对冯姬道,“一会儿绍儿回来,你也给他送些过去吧。” 冯姬努力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低首恭敬应是。 …… 不多时,刘绍归来,在姜夫人处停留片刻,便又入了书房。 事实上,这几日因张允等人在此,不便过于勤俭,公孙偃已特意为他减了许多事务,每日清闲得很,夜晚在书房,也不过是将已翻阅过无数次的简册重新拿出来阅览。 他也不知为何,偏要装出忙碌不堪的模样,就是不愿回去面对那小女子。这几日他脾气不好,令众人都战战兢兢,连她也不例外。每日回屋,见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小心翼翼,他一点也不好受。 既知道惹恼了他,怎就不能说句好话?还要将他推走,倒像是巴不得他亲近别人似的! 刘绍读书也难静心,只好搁下简册,寻出绘于锦帛上的大汉疆域图细看,一遍遍提醒自己,大业未成,当励精图治,不能在这些微不足道的琐事上分心。 屋外传来声音:“婢奉太后之命,为大王送些梅浆。” 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却不知在哪儿听过。刘绍并未多想,便着人入内。 来者正是冯姬。她生怕被拒之门外,特意装成侍婢,打着姜夫人的名号,果然顺利入了书房。只见刘绍坐于案前,正细细阅览一块锦帛,走近一看,却是一张地图,地图下还散落了些简册。 她眉心一跳,忍下心中欲一探究竟的念头,将梅浆奉上。 刘绍见递到眼前的耳杯,伸手接过,不经意间抬头,看清来人,动作一滞,顺手将地图折叠掩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浆已送到,你也早些回去歇下吧。” 冯姬伏跪在案前,闻言作哀怨状,膝行几步,绕过几案,至刘绍身侧,与他膝盖相抵,戚戚然道:“妾入信宫多日,大王为何从不召见?妾……思君久矣。” 她还是方才在姜夫人处时一样的装扮,脂粉抹得恰到好处,在烛火的映照下既有风韵,又显天真,一双吊梢眼含情脉脉,凝望着眼前的男子。 刘绍掩下心中不快,微笑道:“那日孤在大殿上说得明白,王后堪怜,孤爱王后至深,不欲使她伤心。令姬错爱,孤实在愧疚。” 冯姬闻言泪水涟涟,忙摇头道:“妾别无他求,更不愿使王后伤心,只盼大王垂怜,哪怕一晌也足够。”她在乐府学习多年,侍奉过长安城不少贵人,对付男人十分有信心,只需一夜,便是块榆木疙瘩,她也有办法教他□□。 刘绍微微后退,歉然重复:“姬错爱。” 冯姬咬唇,双眉微蹙,作楚楚状,伸手解开衣带。她深衣下竟未着里衣,衣带一散,轻轻一扯,便露出半边肩膀与胸脯处雪白的肌肤,欲遮还羞,引人遐想。 她执起刘绍一手,一面往自己胸口肌肤送,一面泣道:“求大王垂怜……” 刘绍神情迅速冷淡,方触及她的肌肤,便立刻抽手,嚯的一下起身,大步行至门口,开门而去。 冯姬先是错愕的愣在原地,眼睁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他方才冷漠的眼神,竟生生打了个寒颤,再见到书房外侧目的婢女们,顿时羞愤不已,匆忙起身穿衣,仓皇离去。 …… 寝房内,阿娇坐在榻上,随手拿着卷简册,边读边等。 忽然屋外楚儿惊叫:“大王——” 紧接着,大门便砰的一声,被人从外头用力推开,刘绍冷着脸大步跨入。 阿娇被那一声响惊的手中简册落地。 她来不及去捡,赶紧起身,大气不敢喘,只尽量柔声道:“夫君,浴汤已备好了。”说着,便要上前去为他宽衣。 可刘绍却不耐的皱眉,没等她过来,直接穿着外衣进了浴房。 阿娇不知他哪儿来这样大的火气,看看浴房紧闭的门,又看看楚儿。 楚儿悄声道:“说是方才冯姬去了书房,大王便怒气冲冲回来了。” 说罢,二人面面相觑,还是想不通。 他今日沐浴时间格外长,阿娇又将屋里收拾了一下,将耳杯等物拿得远远的,生怕他又砸了撒气。 好在刘绍出来,虽还是冷着脸,却并未说话,只上床闭目躺下。 阿娇松了口气,看来不会对她发火。她吹熄了灯,蹑手蹑脚爬上床,便也躺下,不多时就入睡。 刘绍双目紧闭,却迟迟未入眠。 方才冯姬半裸的模样深深刻在他脑海里,竟渐渐幻化成阿娇!他沐浴时,脑海里想的,全是阿娇轻解罗衫,巧笑倩兮,对他道“请夫君怜爱”的模样,最后竟狼狈的起了反应,不得不自己纾解! 此刻他躺在床上,只觉那时怀抱她入眠的触感尚在手中,刚刚得到纾解的身体竟再度发热,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身侧的阿娇已然熟睡,似因觉闷热,无意识的掀开身上的被子,向下扯了扯衣襟。 夏日衣衫轻薄,刘绍借着月光打量,朦胧中见她身上线条玲珑有致,在有节奏的呼吸中,上下起伏。微散的衣襟处,裸露了一片细腻肌肤,皎洁而莹润。 这女人当真是没心没肺,竟睡得这样安稳! 成婚多日,还未同房,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作是他的妻子? 原来他对她有些歉疚,如今想来,她压根儿也没把他当回事。 难道她的家人没有教导她,如何做一个妻子?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刘绍喉结微动,一手支起身体,悄然欺身上前,决心讨回些好处。 他双唇轻触上她颊侧娇嫩的肌肤,顺着唇角,下颚,一点点轻吻,逐渐下滑,在脖颈处流连片刻。 她的肌肤细嫩弹滑,又香又软,他不禁伸出另一只手,将她领口的衣襟再扯开一些,两片唇轻轻下移,最后落在锁骨处,轻轻吮吸。 身下的人忽然咕哝一声,无意识伸手挥了挥,翻了个身。 刘绍吓了一跳,迅速躺回枕上,心跳不已。 为何与自己的妻子亲近,倒像做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