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娄诏见榻上无人,书房里却哗啦一声响。
说着,他两步便进了西间,看见蹲在角落的女子。
“我想找张纸画个图样,不小心把你的纸弄到地上。”冯依依蹲在地上,收拾着散了一地的纸张,软软声音里是满满的抱歉,像是要哭出来,“对不起!”
娄诏走过去蹲下,几下就收拾好:“几张纸而已。”
冯依依胸口堵得厉害,难怪总也觉得无法靠近娄诏,今日,她终于知道了原因。
书房熄了灯,那几封信重新躺回黑暗的抽屉中。
夜静风大,窗扇上晃着外头的树影,摇摇曳曳。
幔帐轻摇,春意暖融。
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不管是她,还是娄诏,这个夜晚都变得不正常。
娄诏的手指抚上冯依依眼角,声音染着黑夜的低沉,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冯依依生出逃走的想法,跳出去,跑进无边冷夜。
最后,娄诏伏在冯依依耳边,轻声:“我要出去两日,你留在这儿。”
冯依依应了声,嗓子干哑得厉害。
累极,冯依依身子一翻,躲开身后的人,面对着里面,想甩掉脑海里翻滚的乱麻,闭上眼睛。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见娄诏在说什么,她的一缕头发也被他抓在手里。只是她太累,根本没听清,便睡了过去。
。
翌日,冯依依很晚才起。
秀竹一进来就瞅见冯依依脖颈的红色印记,捂嘴一笑,只拿打趣的眼神看着。
冯依依坐在床边发呆。娄诏走后,她又去过一趟西间书房,五斗柜里的信全没了。
看来事后娄诏也想到了,所以收拾走。要不是她记得清楚,真会以为昨日的一切是错觉。
“秀竹,去客栈帮我送封信给徐珏。”冯依依从身边床上拿起一封信,交出去之前叮嘱道,“不要跟任何人说。”
秀竹接过,点头应下。
又过了一日,徐珏来到娄家。娄夫人和冯依依在前厅接待了他。
“要回去?”娄夫人问,看向厅中男子的目光柔和,“才来两日,不多待几天?”
徐珏客气笑笑,也是礼数周到:“这回年节探亲本就是给我开了特例,就要出正月,我得回军营。”
娄夫人点头,眼神带着赞赏:“应该的,总是要做事情。”
徐珏喝了一口茶,看去娄夫人身边的冯依依:“我娘说这两日回扶安,你何时回去?”
“婶婶自己回去?”冯依依问。
“她说不能空着座宅子,要过去看着。”徐珏脸上挂着爽朗的笑。
冯依依思忖片刻,转而对娄夫人道:“婆母,我想回扶安,正好徐家婶婶也回去,有人陪我。”
“你要回去?”娄夫人显然没料到,又道,“可诏儿他不知道。”
冯依依抿抿嘴唇,想了想:“夫君这些日子太忙,而且很快要进京赶考,我留一封信,与他说清。”
“这样啊?”娄夫人沉吟着,看上去不太放心。
“婆母和家里人都对我很好,我只是太想家了。”冯依依道。
娄夫人也就仔细瞧了冯依依两眼,见着这个媳妇儿乖乖巧巧,离家日子久了可不是会想?
一个人上路让人不放心,但是她家这位哥哥护送,倒也稳妥。
“成,你收拾下,”娄夫人开口,“诏儿回来,也不过比你晚两日去扶安,你且先走他前面。”
冯依依点头。
娄诏不在的这两日,她正好趁着离开。至于扶安城,娄诏应当不会去,那里更像是困住他的笼子。
既然已经定下,就赶紧准备。
冯依依不想耽搁,回到安临院就开始收拾。
秀竹不明就里,往箱里装衣裳,一边叨叨。
冯依依没管,坐在西间书案后,提笔在纸上一字一句写着。本以为会很简单,可一提笔,又实在写不出。
想着冯宏达对娄诏所做之事,她心中五味杂陈;而娄诏,也在暗中记着冯家的这笔账。
冯依依想,回去后同冯宏达商议,总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第一步,就是放娄诏离开。
。
天气阴沉,春寒料峭,路旁柳树死气沉沉的晃着条子。
娄家的马车一路将冯依依送到很远外的运河渡头,
水里靠着两艘大船,一条往南,一条往北。冯依依要上的是往北的船,回扶安。
下了马车,冯依依脑海里还是娄家人的不舍。娄夫人的叮咛,娄明湘微红的眼眶。
她其实很喜欢这家人的,可惜没有缘分罢。
徐珏走过来,双手叉腰,看着奔腾的运河:“想回家,还让我配合你扯谎?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没有,”冯依依不承认,鼓着腮帮子瞪了一眼徐珏,“从了军,变得这么啰嗦?”
徐珏不在意的笑笑:“没事便罢,有事你一定告诉我。”
“知道,上船。”冯依依丢下徐珏,自己提着裙子往河边走。
徐珏走到马车旁,指挥着伙计往下卸箱子。
船没那么快开,要等货物上下搬卸完毕才行。
冯依依想尽早离开这儿,踩着跳板上船。
“冯依依,你站住!”
身后有人喊着,声音不小,带着令人心寒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