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墙角边异常黑暗,白日蓬勃的草木,现在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风一过,沙沙作响。
冯依依懵了一瞬,嘴边的疼意让她反映上来,拿着那只还能动的手去推。
推不开,反而腰身被人的手臂圈上,再也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怎么了,被迫仰着头接受,试图别开脸,又被他侧过脸去捕获。
辗转碾磨,气息相交。
“咳咳!”冯依依重新获得空气,大口喘着,嘴角、舌尖都是疼的。
娄诏并未就此松手,一只手几乎要掐断那细细的腰。酒烧得他心肺欲裂,手指忍不住的想要发狠。
“你醉了,放开我!”冯依依再次伸手去推。
以往娄诏喝酒,会强忍着难受,然后不停来回走,从不会像今日这样,好像带着很深的怒气。
“放开?”娄诏染着水渍的唇角一翘,一声若有如无的笑,“我有资格想放开就放开?”
冯依依皱眉,她曾经期望与他亲近,可如果是这样,她害怕:“是。”
这样的禁锢让冯依依难受、压抑,这样的娄诏,也让她越来越看不清,不想再纠缠。
娄诏皱眉,伸手落上面前那张娇媚的脸,微烫的指尖滑上眼角:“是什么?”
冯依依感觉到眼角的触感,忍不住轻抖一下:“我放手,以后冯家不再关着你。”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定住了,两人维持着这种气氛,彼此对视。
良久,娄诏笑出声来,手抓上冯依依下颌:“是吗?你们冯家就是这样,冯宏达觉得可以,强逼我入赘;如今他的女儿说放手,我便又被轻松踢走?”
平日一贯的冷静淡漠,全在这一刻分崩离析,连娄诏自己都没发现,他几乎咬碎自己的牙根。
“你们当我是什么?”娄诏俯首,薄唇凑近冯依依耳边,声音冷冽。
冯依依扭着身子想动动,后背硌着粗粝的墙,身前的人几乎挤出她身体中的所有空气:“你放开我,咱们好好说。”
“说什么?”娄诏知道自己不会松手,过往和现在掺杂成一团,乱得让他再也分不清。
黄昏时,他从外归来,酒意难受,看见明媚的女子站在小亭中欢笑。他想上前去,走过两步,才发现,她对着笑的人是谁。
她在和那人比身高,应当很开心吧?一双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儿。那人说,要保护她。
呵!
有下人经过,或许听见了这边动静,探过脑袋看了眼。
娄诏转脸过去,嘴中冷冷送出一个:“滚!”
那下人赶紧低下头,脚步飞快的溜走。
冯依依掐着自己的手心,极力想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像以前那样轻柔:“你不舒服?”
娄诏一怔,继而点点头。
“回房去,我给你泡碗热茶,喝下就会舒服。”冯依依手指动了动,最后落在紧箍着自己腰的手上,勾他的手指。
娄诏手松了,任由那只小手握着他的手。
冯依依松了口气,带着人回到安临院。不长的一段路,娄诏只是跟着,再没说一句话。
回到正房,娄诏坐去榻上,接过冯依依送上的热茶,目光有些复杂。
“去躺会儿,会舒服些。”冯依依见娄诏安定下来,心中一松,方才的他实在让她害怕。
娄诏握着茶盏,冰凉手心感受到温暖:“书房抽屉里有解酒丸。”
“好。”冯依依转身走去西间。
她只来过西间一回,四下看看,墙角有一张五斗柜,想是解酒药就放在那里。
抽开上头两个,并没有找到,抽出第三个,就看见一个青色药盒。
冯依依抓起药盒,不经意看见下面压着一封信,字迹竟是冯宏达的。
犹豫的推回抽屉,冯依依走去正间,把解酒丸给了娄诏,可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封信。难道是父亲又来了信,娄诏忘记给她?
晚上,两人简单用了膳食。
冯依依并没有早睡,而是拿着未完成的绣棚子,坐在榻上绣花。
娄诏酒意消散几许,在书案上写了几封信,后面清顺接过送了出去。
“不睡?”娄诏走到塌边。
冯依依抬头,面色如常:“绣完这片叶子。”
娄诏探头过去,眉头微不可觉皱了下:“荷花?”
“是菊花。”冯依依回,然后举起棚子对着灯烛仔细看着。
“哦,”娄诏站直身子,往浴间走去,“挺像的。”
冯依依也知道自己绣的不行,不过在这儿靠时辰而已。
等到浴间响起水声,冯依依扔下绣棚子,快步进了西间,直接拉开五斗柜的第三个抽屉。拿信的时候,才发现不止一封。
她抽出最上面那封,从里面拿出信纸展开,凑近在烛火下,心怦怦跳着。
因为着急,冯依依直接略过信首的名讳,看起正文,看过几行字,整个人怔住在那儿,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信是冯宏达写给□□书院院长的,内容居然是禁止娄诏入院读书。
她抖着手,抽出另一封,那是为娄诏担保举荐的老举人……
冯依依如遭雷击,身形微晃两下,手中信纸轻轻落于地上:“怎么会?”
信上冯宏达落款的时间清清楚楚,半年多前,正是娄诏答应入赘前的一个月。
冯依依记起来了,那时为何娄诏突然从家中搬走,不留只字片语。方才在侧门,他也说是冯宏达逼他入赘。
这些话,扶安有人传,以前她只当是别人嘴碎,冯宏达也一再说过,娄诏是自己愿意的。
原来不是,是冯家强扭着娄诏与她成亲,错的是冯家。
冯依依突然就想通,娄诏为何对她冷淡,不是他性子本这样,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她,一直是她一厢情愿。
到头来,真是他们冯家对不住娄诏。
冯依依叹声气,正间此时正好传来动静,是娄诏从浴间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