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改踩着木质的楼梯,发出闷闷的脚步声,他跑下楼,推开正门。
夜间雨停了,空气难得的清新。
……还有花香!
谢改低头,看到了一地泥泞的残花。
一抬头,真好又一簇槐花落下来,打在它的肩头。
花这就败了。
但这已经不是那条阴暗的老槐花巷了。
谢改一回头,抬眼。
——流沙。
原来如此。
紧挨着槐树的旁边,有一柱状的路灯,光线有点暗,勾勒出谢改的侧影,在地上的积水中一道影影绰绰的倒影。
谢改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手里鲜嫩的花瓣捻碎,沾了一手黏腻的汁液,他余光忽然瞥见对面咖啡厅二楼的窗帘似乎掀动了一下。
谢改敏锐的望过去。
一片死寂。
是风动吗?
谢改回到店里,细心掩好了门。
姜渊鱼这一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醒,谢改发现他店里确实不少好东西,看来,那位这些年经营的不错啊。
谢改在常用的生活柜里翻出了一个医疗包,拿着上楼给姜渊鱼处理胳膊的伤口。
这人的血好像流不完似的。
他整件衣服的半袖都染透了,喷上止血药粉,缠上纱布,不到十分钟又浸透了。
谢改想了个办法,他在洗手间和餐厅各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类似盆钵的容器,于是灵机一动,到楼下多宝架上拎了一个清代的白瓷小盆上来。
用蒸馏水按比例配上药,把姜渊鱼受伤的手臂整个浸在里面。
还得想办法给他补补。
谢改寻思着明天出门弄点枸杞大枣红糖。
这一想,倒是立刻勾起了自己的食欲。
他已经超二十四个小时没进食了。
饥饿的感觉一出现就停不下来。
谢改不管干什么,都觉得肚子里空空,饿的难受。
能找到点吃的么?
泡面最好,又方便省时又管饱,还是热饭。
但是没有。
这店的主人之前搁这修仙的,餐厅一个双开门大冰箱是摆设,里面空空如也。
翻遍了厨房,唯一能入口的东西就是酒。
各种各样的名贵红酒。
……
谢改不得不半夜披着衣服出门,在大学城附近找了一个24h便利店,屯了一购物车的泡面,压缩饼干,面包片,生牛排,外加新疆大枣,宁夏枸杞,古方红糖,血糯米等一大堆乱七八糟东西。
还配了一个电锅。
收款台结账的时候,手机又进了一条短信。
在范茁一晚上狂打了三十六个电话之后,谢改拒接已成肌肉记忆,下意识的就划掉。
但后知后觉的,他意识到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谢改付完账,又从收信箱里拉出来看了一眼。
外地的号,只有简单几个字——“求你,回我一下。”
什么玩意儿?
谢改第一反应是范茁换了个号骚扰他,或者引诱他回电。
付完账,手机塞回到兜里。
他左右手各两满满的大号购物袋,走在深夜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是他骨子里带着的谨慎,天性如此。
回到流沙,把门带上。
谢改联系花椰菜,让她差这个号码的来源。
花椰菜听了前因后果,一手夹着手机,一手立马打开电脑,嘴里却咕哝了一句:“多半是诈骗电话吧,要我就直接不理它……”
查号码需要一段时间。
谢改没其他事正准备挂断视频,花椰菜忽然支支吾吾拦了一下:“哎,那个,他怎么样了?”
谢改手指一顿,问:“嗯?谁?”
花椰菜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小心翼翼之中又带着一点期盼:“姜渊鱼,他真的回来了,对吗?”
谢改忽然觉得有的唠了,饶有兴致道:“你不是一直坚持说他是冒牌货么?”
花椰菜:“可现在不是了,我知道。”
啧。
谢改:“你知道的还挺多。”
花椰菜丝毫不觉得尴尬。
谢改:“姜渊鱼死的时候和你交代过什么把,你是不是该说点实话了,小花姑娘?”
他窝在楼下柜台下的沙发里,既能随时注意着楼上的动静,又轻易不会吵到楼上人的休息。
花椰菜叹了口气:“他没有和我交代过任何东西,但是朝朝暮暮知道所有的真相,我也是靠猜的。”
朝朝暮暮?
谢改一时之间皱紧了眉。
那两个存在感极低,成天就知道混吃等死的小废物?
花椰菜知道他在想什么,苦笑了一下:“您也觉得他们很不起眼是么?”
当然,从一开始,谢改就这么觉得,十几年都没转变印象。
花椰菜:“偏偏是看上去不堪大用的人,才最具有迷惑性。”
谢改架起手机,一边吸溜着泡面,一边听花椰菜讲故事。
往远了说,差不多要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
花椰菜从朝朝暮暮的来历开始追溯:“你知道海伦娜闪蝶吗?”
谢改:“……等我查查。”
他顺手百度了一下,居然是一种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
谢改:“他们俩还挺值钱,这么说是我冒犯了。”
花椰菜:“这个族群的栖息地在南美亚马逊流域,您也看到过,非常漂亮。漂亮的东西诱引人的欲望,想将它们据为己有,人工培育,制作标本。朝朝暮暮是最早那一批日本人进行人工培育的失败品,本来是活不下去的,姜渊鱼救了它们。”
谢改:“所以,现在你要和我讲一个报恩的故事吗?”
花椰菜无视他话中的嘲讽,道:“并不,恰恰相反,当时只有姜渊鱼能搞定最适合它们的生活环境,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牵制,它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和去处。”
谢改:“他们活多少年了?”
花椰菜:“不知道,至少比我获得久。”言归正传,花椰菜讲起前天发生的事情:“你刚把他接回来的时候,吩咐朝朝暮暮用荧粉对他进行追踪,当时我在场,我发现他们暗中做了手脚。”
谢改问:“是什么?”
花椰菜:“他们用了致命的成分。”
谢改已经很久不动筷子了,碗里的面成了一坨。
只听花椰菜说:“您瞧瞧这两只幺蛾子吧,藏的够深啊,不起眼,只忠于一人,而且嘴巴还死紧……他们怕我坏事,才向我透露了一点。姜渊鱼曾给他们留下命令——他死之后,身体不腐,如果有人想取而代之,杀。”
他果然留有后手。
原来最后的杀手锏在朝朝暮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