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然有些粗粝的大掌牵住了夏真的手腕,两人一同走出咖啡厅。甫一出来,夏真就想甩开他,沈浩然就攥的更加紧了,随便捡了一个方向离开了咖啡馆。 此时已经是傍晚,夏真脸上还带着泪痕,料峭的寒风刮过蛰的脸生疼。她抬头看他,侧脸浸在一片昏黄中,下巴连到耳廓处的弧线锋利,一片模糊的阴影顺着脖颈没入衣领。 沈浩然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换掉了西装,穿着一套秋冬的棒球服,外套里是一件厚实的深灰连帽衫。夏真突然觉得,这个小子好像很喜欢这种运动型套装,整个人看起来柔顺乖巧,露在外头的皮肤紧致,又显得他动感十足。 夏真打了个哆嗦,紧迈着步子跟上他的步伐。沈浩然倒是不觉得冷,迈开长腿往前走,风就刮得更猛了。 不行啊,夏真趁着他朝前走的功夫,用袖子狠狠在眼上一抹,她多大的人了,总不能让一个孩子看了笑话! 走过一个拐角,夏真终于甩开了沈浩然的手,两个人站在了一家小超市的侧面。昏黄灯光下,她仰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沈浩然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利索地把外套脱掉,两臂一张将她裹起来。他弯着腰,一边帮她拉拉链一边小声道:“路过啊,就看见你了。” 夏真语调难得轻快玩味儿,一边儿仰头配合他拉拉链,一边儿拿手指戳了他一下:“你跟踪我?” 沈浩然温柔笑笑,答非所问地道:“太冷,你身体弱,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吧。” 夏真没有动,脸上依旧不信,沈浩然只好解释:“我爸爸妈妈来找我,他们做了点小生意,要我面试完去陪客户打球。我们从和平路上过,正好就看见你在窗口坐着了。” 一半真一半假,沈浩然确实是要去打球,沈总也给他带了衣服换,只不过从楼里一出来就看到夏真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偏偏还是孟泽!沈浩然一下子就急了眼,一把将他老爸拎下来扔到副驾驶,猛地一脚油门,一路追到了这里。 沈总吓得蜷缩在副驾驶上,惊恐地看着儿子不敢说话。 只不过啊,想到这儿沈浩然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沈总趁他下去的功夫,把车开走了,不然他就可以一把将这女人扔车上带回去,霸道地一关车门,趾高气昂地扬尘而去!气死那个不要脸的孟泽! 夏真这边心里也不太平,暗暗心道:“小生意……这孩子心可真是大啊……” 就是这小孩子手下的小生意,让孟泽苦恼了半年,甚至是拿她来出气…… 夏真知道这不关沈浩然的事,可不合时宜的一阵酸楚滑上了眼角。她这些年来,在外头求学,在单位工作,她原本以为命运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可现在似乎不是这样的,总有比你有能力的人在上头操控者一切,你的所有努力挣扎,看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笑话。你要用十年来完成的一件事,说不定人家一出生就有。你向往却求之不得的东西,被别人弃之如履,毫无限度地挥霍。 她每天的忙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成为这样的,况且她可能这辈子都达不到。 努力想忍回去鼻尖的酸楚,泪水却在眼眶里开始打转。她别过脸,心里很慌害怕。 她很怕他会问她为什么哭,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孩子解释,尤其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男孩子,一个家世显赫的小公子,如何能理解她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心情。 没有想象中的询问,反而是慌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怎么了?我没有骗你,真的是偶然间看到的。你生气了?你在怪我。” 夏真摇头:“没有。” 她哪敢怪他。 沈浩然皱起眉来,这嗓音闷声闷气的,她真的哭了。 此刻的他心疼的很是压抑。他不想让她把难受憋在心里,可她真的哭出来了,他又很怕。只能小声跟她说:“你别哭,咱们不要孟泽了不行吗,或者你可以考虑考虑别的人……” 比如……比如我 夏真声线颤抖了,眼泪终于还是滑了下来,她用手推他的脸:“我没有哭,你不许看!” 沈浩然从来都不是听话的孩子。 他望着她,小小的身子掩在他宽大的外套下,衬的格外娇小可怜,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心里开闸洪水一般的情感,一把将她圈进了怀里。 他轻轻道:“好,我不看。你别哭。” 夏真愣住了,她的后背倚着墙壁,后脑垫着他的大手,另一只包裹住她的腰。薄荷味儿从他脖颈处弥散开来,好像还混着别的味道。 是花香吗,沈家的小公子也用洗衣液?她怕是已经疯了,为什么会嫉妒,为什么会怕一个人比她强势,她以为自己从来不怕低人一等的。 夏真一闭眼,眼泪濡湿了他的胸膛:“松开吧。” 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啊,天知道为什么会有了交集。 沈浩然把选择性耳聋发挥的淋漓尽致,头往下滑,枕在了她的肩膀上,寒风刮过,他的身子微有些抖。 夏真怕冻坏了他,皱眉道:“沈浩然你松开,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肩上的沈浩然轻轻摇了摇头,哼哼了一声:“我不冷,也不想松,如果可以一直抱着你,冻死就冻死我吧。” 他说完抬头,也不管夏真愿不愿意,手就抚了上去。男人的手没有女人的精细,可温热的触感一寸一寸划开在夏真脸上。沈浩然进一分,她就退一分,一直到身子完全贴住了墙才停下来。 夏真摇头:“沈浩然,不可以的。” 连路悠悠都看出来了,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孩子从第一次遇见她,似乎就有些别的心思。 “沈浩然,停下来吧。”夏真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今年二十五岁,因着家庭的庇护,没走过什么大风大浪,却在感情上栽了个大坑。可能对沈浩然来说,这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他们沈家的男人从来不缺陪伴。 “停什么?”沈浩然勾起嘴角,歪着头:“这是我的事情,你答不答应我不想管,可你不能干涉我的事情。” “干嘛这么执着呢?”他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呢? 沈浩然咳了咳,这样快要入冬的寒冷,都比不上这女人一句停下来的话来的伤人。 可他清楚,自己不会停,这辈子都不会停:“我说了这是我的事情,你如果非想干涉的话,就先做我女朋友。” 夏真坚定道:“不行。” 且不说他还是个孩子,就算不是,夏真也没有勇气再去信任一个人了。 “你很怕我?”沈浩然表情沉重,大手轻轻拨开挡在夏真眼前的碎发,一双黑亮的眼睛里落了点破碎的失落,他的手掌是男人的手掌,粗粝却温热,夏真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沈浩然凑近了些,呼吸交缠:“你说,你是不是怕我?” 夏真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下子摇头又点头的,引的沈浩然一声轻笑。 他直起了身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错了,少年的手离开她脸颊的一瞬间,有什么低沉的声音头顶轻轻地说了一句:“笨蛋。” 沈浩然弯着唇,眼底深处是最柔软甘冽的细泉。他二十二岁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对一个女人小心地唯恐出任何一点差错。 沈浩然双手插入了裤袋,余光望着着夏真正偷偷擦眼角的泪,心里叹了叹道:“笨蛋,我是你最不应该怕的人啊!” 你最应该信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 沈浩然深吸一口气,追上正往前走的夏真,问她:“你现在想做点什么吗?比如打打球吃吃饭。不想吗?可是你这样我不放心。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脸皮厚谁不会啊,孟泽那家伙脸皮厚的和城墙一样,不就把她追到了?他也会,而且他的脸皮厚起来,可比城墙厚多了! 沈浩然一把拉住夏真:“走,我带你放松放松。” 夏真这回不踢鞋帮了,一脚踩在他脚上,喊道:“松开!” “你穿着我衣服呢,必须跟我走!” 夏真嗷的一声吼:“那我脱给你!” 沈浩然的公子音向来好听,只可惜一开口就暴露了无赖的本质:“你脱我喊人了啊!女流氓!” 夏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