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总是这几句话,听到这里苏念鹤就不耐其烦的飞走了,严谨的来说,顾芝麻的话也并不是吹嘘,他的确是一宗之主,而这个马宗也确系他一个人开创,并在仙司注册在案,是具有合法性,享有一定义务和权力的宗门。
只是宗门里的弟子全是......马。
他只是养马的弼马温。
当然这个事实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顶多在心中暗自腹诽,毕竟这个说法直接威胁生命。
“芝麻,这个碧剑什么时候成熟?这得要卖多少钱?”
尽管换了一片天地,可似乎无论是哪,六月份的太阳都一样的毒辣,骄阳似火,碧剑苗植杆上一些狭长的叶子都被晒的微卷。
“说了多少次,叫我宗主!或者顾老神仙,夫子都可以,毕竟老夫堂堂一宗之主,更是一位无私的大教育家、大思想家......”
“得了得了,本来天气就热得烦躁,你再叽叽歪歪的我当场跳溪自杀!”
苏念鹤振翅悬空,停在顾知马耳朵斜上方那个位置,浑身散发出一股肉眼可见的乳白色气流。这股子寒气都是因为苏念鹤的一双翅膀正以极快的速度扇动形成,给顾芝麻送去一缕不可多得的清凉。
“话说什么"大教育家"、"大思想家"这些词组你是哪捡来用的?”“什么捡来用,书上就这样写的,文盲,寒蝉族的耻辱!”
顾知马正在用一个大白瓷碗炼水。
一条涓细的水线自小溪里升起,横跨如虹,没入他手中的大白瓷碗里,源源不绝。碗中的水流倒卷,形成一个小漩涡,其中又腾起大片的水雾,被风轻卷却不散去,片片如同轻纱一般覆盖在碧剑苗上空,颇具气势,赏心悦目。
所以这种大白瓷碗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撒云端。
顾知马对这种质疑他学问的行为十分恼怒。他猛地抬头,看着远方,轻咦一声。不明所以的苏念鹤也紧盯着那个方向,于此同时,手持撒云端的顾知马悄悄屈指一弹,一滴水珠便从水流中分离,朝着苏念鹤激射而去。
空间瞬起涟漪,如同小石投湖,通体雪白的蝉闪现一般出现在顾芝麻的另一只耳朵旁边,这期间,甚至连那水滴都还没有沿着轨迹飞到预定的攻击位置。
最可气的是,苏念鹤头都没有转回来,依旧傻乎乎的朝着那个方向猛瞅,还连忙问道:“发生啥了?有啥情况?”
顾知马心中暗叹一声,伸手一招,赶紧又把水滴吸回来,看似一颗水滴,其中不下百来斤水,要是都泼洒到碧剑苗上,麻烦就更大了。
“芝麻,我跟你说,咋哥俩肝胆相照,你也知道我是寒蝉,一个生来就伟大的种族,飞都之上,不管哪一方势力都该给鄙人几分薄面,要是他们再来,鄙人这次直接出面交涉一下,你说你一个安安心心养马的,怎么就这么命苦,养个马而已,都有人眼红,就你有马,他就没马?”
苏念鹤絮絮叨叨,顾知马一只手紧握拳头,本来使用撒云端炼水就有些吃力,现在更是须发皆张,听着那只臭虫故意把“马”的读音读歪,愤怒到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问题是,打又打不到,赶也赶不走!人生竟艰难如斯?
“你毕竟有十八个马,如果不行送出去一个也可以,鄙人不才,还是一只小蝉,虽自付在江湖上有几分薄面,可对一些阅历不足,蛮干硬刚的铁头娃,也不好直接就打杀了,如若事不可违,送一个马出去也罢......”
顾知马双眼通红,咆哮道:“滚!”
正在拿着不同的兵器储水的弟子纷纷抬头,看见那只奇贱无比的蝉施施然的飞开,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苏念鹤环飞一圈,看着烈日下一众弟子不辞辛苦的储水,不免感叹道:“人生竟艰难如斯?”随即找了一个阴凉处睡觉去了,大有寂寞如雪之感。
冷兵器的种植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虽然都是从地里种出来,可是步骤和细节都和种庄稼大不相同。据苏念鹤一年来的了解,哪怕是碧剑这般评不上品级的兵器种植,都繁琐无比。
就炼水来说,就需要把水都汲取起来,再用一定的方法炼化其中的污浊和不适宜碧剑苗吸收的元素属性。百斤水炼之后仅得五十斤不到,炼后的水呈乳白色,才是碧剑苗的灌溉用水。
这仅仅是灌溉而已,还有除虫,松土等等环节都不是普通的庄稼汉能干的。
顾知马的实力可以支撑使用撒云端,一边储水一边炼水,其余化了形的弟子,只能单纯的储水,等待赫赫马宗的唯一管理层顾知马,来进一步炼水。
农民,不管在哪,都是最为伟大的一群人。
爱慕虚荣小毛病和不良爱好如天上繁星的顾知马,在很多个弟子们酣睡的夜里,苏念鹤都能看到他勤勤恳恳的炼水或是干其他农事,作为一宗之主他固然是有缺陷的,可是作为一个农民,无论是谁都不敢说他不称职。
无论如何,他正踏实殷切的照顾着他的庄稼,用尽一切心思壮大他只有十八匹马的宗门。
顾知马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栽种培育出一柄属于自己的,有品阶的兵器!
为此他已经奋斗很多年,并打算持续奋斗下去,可是最近情况有些不妙。
有人看上了他的马。
如果是让这群化形成功的小马驹去到另外的家族或是宗门发展,为了如同他儿子般的小马驹们的前途着想,他扭捏一番是会点头的,问题是这人要挑选坐骑,这就让顾知马不得不中断他的伟大愿望,试着拼一下命了。
这也是他最近越来越暴躁的原因。
闭着眼睛休酣的苏念鹤听到蹄声如雷,一只小马驹飞奔过来禀报了什么,原本有说有笑的溪畔,突然沉默了下来。
“人生竟艰难如斯?”
苏念鹤摇了摇并不存在的头,振翅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