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持械挑衅，打砸别家店铺，”清瑶把脚缩了回去，“知州大人已判罚了，既与我无关我也不管。”

那许公子又笑着点点头，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但是，”清瑶顿了顿，“你家掌柜强买强卖且鄙视我穷的行为严重伤害了我，我十分地不能忍受。此外，你荟珍斋打砸的是别国的店铺，因个人恩怨如此不识大体，不顾这淮城多年来为边贸繁荣做的努力。这二条均不是用钱财就可以弥补的。”

“姑娘说得极是。”那许公子正色道：“在下回去一定备厚礼向那藏瑰阁致歉，并狠狠责罚闯祸的人。此外，在下愿上缴白银一千两作为本州维护商贸秩序所用，请姑娘和知州大人允准。”

清瑶拍手道：“还未等我说要如何处置荟珍斋，公子便弃车保帅，很有决断。”

“姑娘满意便好，”许怀风依旧是笑语晏晏，“至于如何补偿姑娘所受到的伤害，但凭吩咐。”

“公子不怕我胡说？”清瑶好奇地问道。

“姑娘字字句句条理皆极清晰，眼神也坦荡明亮，”许怀风恳切地说道，“在下认为姑娘绝不会刻意为难。”

清瑶想着，这是将自己高高架起来了，眼珠转了转便说道：“这强买强卖的伤害，公子必得亲身体会才能知其厉害。三日后，我卖给公子两个绝世名珠，公子必须当街买下以示这整顿的决心，如何？”

“可以。”许怀风虽觉得这要求有些奇怪，但并不过分，且自己还能利用这次机会进一步推进原先的计划，便一口答应下来.

“除此之外，姑娘在小店看过的首饰，在下会全部送到府上，以慰姑娘今日遭受之惊吓。”

“不必送到府上，三日后给我便可。”清瑶也丝毫没有推脱的意思，“只是，公子以银箔遮面，若三日后所来之人非公子，当如何呢？”

“姑娘，在下容颜有损，实在不能揭开这面具，望姑娘体谅。”许怀风略有些歉意地说道。

“我知道，”清瑶终于找到了那颗葡萄籽该放在哪里，随意地说道：“我一开始就没有想叫你拿下面具。只是公子想来原本长得甚好，容颜有损真是可惜了，可见这天下美的事物终不能长久。”

许怀风听她并无嘲讽和强迫之意，声音更柔和了些，“如此便请姑娘想个法子，在下愿一力配合。”

“你过来一下呗，”清瑶招了招手，“我个子矮，而且这会儿瘸了一条腿，下来不太方便。”

许怀风不急不徐地走到清瑶面前，微微低头望着她，不知道她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把你的手伸出来。”清瑶自然地伸出左手，等着对面人的反应。

许怀风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了左手，被清瑶一把抓住了手腕。

因为刚剥过葡萄，女孩的手心是温暖的，指尖却有些凉，还有些没擦干净的葡萄汁，略微有点黏糊糊的。

他从未被女孩这样大剌剌地抓过手，此刻感觉有些奇妙。

清瑶只觉得这手骨肉匀称，骨节修长，若是握笔或者持剑一定很好看，但是现在只能任自己□□了，不由得嘿嘿一笑。

她从小锦囊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打开盖子后捏起一颗最胖的葡萄籽在里面蘸了蘸。然后就捋起许怀风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专心致志地画了起来。

许怀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觉得手臂痒痒的，被抓住的地方还有些酥麻。

因为女孩往前俯着身子，所以许怀风低头只看到她幼白的脖颈，和没能被梳进双鬏的绒毛碎发，还有鬏鬏上一荡一荡的金流苏。

正有些出神，忽见清瑶抬头，捂着嘴笑道“好啦”，那眼睛弯得都看不到眼珠。

低头看自己手臂上，一个紫色的大圆圈，被隔成了九宫格，中间还给画了朵花。大圆前面有个小圆，四周还画了几条又短又粗的线。

“这是……”许怀风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好教养地问道：“乌龟？”

“对呀，”见他认出来了，清瑶十分开心地双手抓住那只画着乌龟的胳膊，“在家时姐姐总嘲笑我画得像蚯蚓开会，如今你居然一眼就能认出来，说明我画得也还可以嘛。你看这乌龟上的花，是我盖的戳。”

她见少年又认真看了看那乌龟，十分得意地挑了挑眉，“许公子，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颜料，用水洗不掉，你自己也可以配药消掉它，不过比较麻烦，三日肯定不够。不过就算配出来了，也画不出我的神韵，到时候我就靠它来确认你的身份啦。”

“好。”许怀风斯文地放下袖子，“三日后一定赴约，就在我荟珍斋门口如何？”

“好啊，许公子能直面自己的错误，我当然赞成啦。”清瑶拍了拍手，想要跳下椅子，“那就到时候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