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款待西域公主与灵族的族长,宫中特别安排了一场宫宴。 因是为西域公主与灵族的族长开设的宴会,一向铁公鸡的户部尚书也只能咬着牙含着泪交出国库钥匙。永安帝体谅礼部尚书年事已高,受不了这等刺激,特意暗中下令不可太过铺张浪费。 皇家设宴,就算节约再三,也是相当奢华则大气。 顾思苡坐在梳妆台前,青衣为她挽起一支烧蓝点翠牡丹簪,添加几分繁琐的贵气,插了一颗较小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宫宴,就是各府夫人争奇斗艳,各领风骚。虽是绮丽好看,却让她不自在。她换下牡丹簪,接着横插着一支带坠樱花云簪,温婉可人,大气又不失妩媚。 “青衣,若我现在逃出去还有时间吗”顾思苡朝青衣招招手问道。 “公主,奴婢求您,莫要任性了,时辰差不多,想必相爷已在门口等候公主多时。”青衣上前二步,连声劝道。 转眼顾思苡用哀怨地眼神看向青衣,“别跟提那个人,烦着呢。”昨夜里他就为了惩罚她,还在她脖子上留下了印迹,所以今日特意穿稍微高领的礼服来遮挡。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日被他吃到渣都不剩的。 青衣踌躇了一阵,“公主,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顾思苡瞥了一眼青衣,紧接着又道:“你还是替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去宫宴。” 自从上回在洵阳宫喝醉后,她再也没回过宫里了。其实她是在生母后的闷气,现在回去倒显得她没有骨气了。 青衣撅起了嘴,跺着脚说道:“公主——” 青衣一双闪着泪雾的汪汪大眼,直凝睇着顾思苡,她实在不忍心地说道:“在了,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别整日吞吞吐吐的。” 青衣闻言立即收住自己泪腺,撤退了在屋内的宫女。 待屋内只剩她们主仆两人时,才缓缓地说道,“公主,按奴婢这几个月观察,相爷想必早已对您动心了。” “何妨不试试相信相爷呢?”最后她在继续地反问道。 顾思苡本想起来的,听了青衣的话,一个不留神就往后倒去,直到摔倒在地上,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说道:“你说什么?” 青衣急忙扶了顾思苡起来,自己却跪了下去,请罪道:“奴婢知罪,望公主责罚。” 沉默了半晌,顾思苡脸色恢复如常,就地坐在青衣旁边,“青衣,你自幼就随我到洵阳宫生活,照顾我的起居,你是怎样的人我又怎会不知呢?” “可这世间怎会有所谓真情实感,谁家没三妻四妾,谁能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不比任何人,就拿父皇来说,父皇曾为了懿妃独宠后宫,可最后她得到什么,遭到灭门。” 青衣听了吓到脸煞白,惊呼,“公主您…您怎会知?”那时,公主年纪还稍小。怎…怎会记得当年的事。 “宫中是不透风的墙,这点小事怎会瞒得了我。不过话说回来,懿妃和她子女都葬身火海,按年纪因与我年纪相仿才对。” “公…公主您还记得其他事吗?”青衣试探地问道。 顾思苡伸出双臂,给青衣一个拥抱,“我应该记得吗?青衣……”这几年都是她陪她走来。 青衣声音和身子颤抖不停,“相…相爷……” “什么?今日不提他成吗?让我靠着睡一会。”顾思苡慵懒地打了哈欠说道。 青衣手颤抖动了动她的肩膀,空灵地回道:“是相爷来了。” 顾思苡慢悠悠抽手回来,不解盯着青衣,历景呈来了就来了,无需如此反应吧?她与她又不是偷情,怎要如此恐惧呢? 历景呈走了进来,在他脸上早不出丝毫表情,墨黑的眸子扫过地上顾思苡,冷哼一句:“娘子,倒与身边奴才情深意重啊!” 顾思苡闻声十分不悦,不假思索地回道:“难不成我与侍卫情深意重,要是你不介意,我是可以试试。” 历景呈脸色霎时一僵,转瞬布上了一层青霜,“你再胡言乱语一句试试。” “有何不敢试的,还有青衣不是奴才,请你记住这一点。”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坚定地说道。 历景呈眼神一扫,看向身边的夜离、掠影,似乎又警告他们什么。又朝顾思苡方向走去,伸手将她扶起,幽暗的目光总算暖和了不少,“地上凉,日后莫要坐在地上,若让为夫再发现,娘子可是要受罚的。” 顾思苡打自心底鄙视身边的这位男人,惩罚为名,实际就是吃她豆腐。她心里暗骂一声:无耻,简直就是无耻之徒! 历景呈看她没回应,也不多言语,伸出手来递在她面前。她一脸懵然盯着他那纤细骨节分明的手上,就听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还愣做甚?” 突然,一个哈欠上来了,来势汹汹,不可抗拒地捂嘴,优雅至极地打了个哈欠,慵懒中透着贵气,看似不合规矩却又纯真无暇,“青衣,记得把丝被带上。” 她转过背,朝门外走去。这种对抗没有维持多久,还未走出门,也不知道哪来绊子,她的右脚膝盖不受控制地猛的一曲,跪了下去,好在他在她身边,抬手扶住了她,“走个路都不能好好走,还真不让人省心。” 至于其后的下人都看穿整个过程,大家心里默默地鄙视自家的相爷,明明就是他给夫人下绊子了,反倒怨夫人不好好走路了。按他们看来,此时的相爷倒像十足无赖了。 院子内,丫鬟侍卫本是低头垂目,可历景呈与顾思苡十指交汇走出正楼那刻,无人不看直了眼,如同画像走出一对璧人一般,还真令人艳羡不已。 …… 历景呈扶着顾思苡上了马车,随后他紧跟其后,挑开帘幕发现她已坐稳马车一边,嘚瑟地宣告“主权”,道:“莫要超出中间界线,打扰本公主休息。” 语毕,她往外挪了挪,头靠着靠枕,尽量不压坏发髻,扯着早就准备好丝被往身上一盖,只见她眼皮一阖,两耳不闻窗外事,很快昏睡过去。 历景呈面带一抹无奈之色,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落下帘幕对掠影吩咐道:“掠影!启程!” “是!相爷。”掠影立即坐在车前,一挥马鞭,马车驶出丞相府。 历景呈望着顾思苡熟睡的面容,嘴角微微的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胸臆间仿佛有股暖流划过,然后沸腾,久久不曾散去。他轻手轻脚地抱她入怀,到另一侧坐了下来,似是无价之宝,小心珍视。 他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她娇嫩的脸颊, 眼眸中透露着温柔之色。宛如时间倒流,回到那日洞穴之中,她是那么无微不至地照顾受伤的他,是他从未见过这样一面的她,似乎触碰到内心最深处。 在那一夜,他若隐若现看到她的脸庞与娘亲的样子重跌交错,似乎感觉到娘亲就在他的身边的。当他清醒时,发现面罩还在,而她乖巧地躺在他身边,一手拿着打湿的丝巾,另一只手紧握他的手,她的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别睡,醒醒啊——” 那一刻,他心中那股莫名的情感油然而生。他想,这就是心动吧! “二哥!”忽然他怀里不安分的小妖精,小声地喃喃自语。 他回神,敛了敛眉眼,看向了她,并且在她额头敲了一记。 睡梦之中的顾示意突然被额头上的疼痛所惊醒,随即便瞥见她正躺在历景呈的怀里,他还黑着脸,斜眼瞪着她,质问道:“谁是娘子口中的二哥是何人?” 他看她的眼神有意闪躲,脸色又黑上一重。她是突然惊醒的,不免还带着起床气,“什么二哥啊?都没怨你吵醒我……”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最近在对剧本,为了能在六味馆重出江湖,好像里面的确实有个叫二哥的人呐。 又没底气地接着说道:“他…他不是人…不不…他是人,反正就不是你说的那样。”最后她说的也急了,索性就不再解释了。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轻轻捏住她的下颌,四目相对,一瞬间就看到了他眼底那些浓烈的情愫在滚动着,“要是下回梦中还念着其他男子的名字,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丞相府的马车停在宫门之外,掠影先下了马车,禀告道:“相爷,到了。” 他望着她一脸猛然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下了马车,伸出长臂将坐于车内的她轻轻地抱下来。一阵风不经意地吹到来,还伴随一丝细雨。 历景呈马上搂顾思苡到怀里,用自己身体为她挡雨,接过夜离递来油纸伞,撑开。两人同撑一把伞,走远了。 一个角落不远处站着有一双蓝眸的女子,看着这一幕像似遭受甚大的打击,身子不禁往后倒,脸色刷煞白。她山长水远地就为了见他,居然让她看到—— 无微不至,从未见过他如此对待任何人过,此时此刻,深深地刺痛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