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正楼门外,孙管家吩咐其后的几名小厮,放下肩上挑的担子,转身恭敬地禀告道,“夫人,这是老夫人命人送来的李子,都是刚从树上刚摘的,给您尝尝鲜。” 顾思苡放下手中的毛笔,颔首瞥了一眼那箩筐内李子,“老夫人实在有心了。” 青衣上前给了赏钱,孙管家不敢多留一刻,便带人退下了。 “老夫人还真有公主的心,公主一向来欲食味酸之物,奴婢这就去洗。”青衣提了一些李子,笑容满面地说道。 顾思苡还未来得及叫住她,只见她人影就不在视线内了。 其实她哪是爱食味酸之物,只不过之前食欲不加,眼看青衣一直闷闷不乐,食一些味酸之物哄哄她罢了。 “夫人,有贵客到府,相爷让您移驾前厅。”忽然一个丫鬟进来禀报道。 闻声,顾思苡脸上难以掩盖住厌烦之意,“本公主并没有这等闲功夫,陪你们相爷疯。” “相爷说贵客与夫人您有些渊源,夫人若不去定会后悔。”丫鬟低头地回道。 “噢,是何人?你可清楚?”顾思苡问道。渊源?又何典故啊?历景呈阴霾着什么事情吗? “奴婢不知,夫人还是移驾前厅便知晓。”丫鬟严防死守,半点也不敢透露出来。 “相爷还说,外头风大让夫人换厚实的衣裳再出来。”丫鬟说之前,顿了顿,瞬间怀疑自个听错了,最后还是把话完全地诠释出来。 顾思苡扬了扬眉,沉静地朝丫鬟说道:“本公主并不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再说了就算是林黛玉,按他的说法,不是病死那就闷死的。” 大暑过去也没几日,何来有风?再说有风也是热的,他是逗她吗? 丫鬟低头不语,但内心是非常赞同顾思苡的说法的。在前厅的时候她已感到气场完全不对劲,现在更确定所谓的贵客与夫人定是相识,关系还不简单。 …… 刚步入前厅,顾思苡就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历景呈一双黑眸子盯着黑色无领襟衣,纽扣为金属制品的服饰的男子,一言不发。异装男子也不甘示弱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看来这样姿势维持很久。 十分幽静,在这种气氛下又增添了几分诡异,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寒噤。在这样情况下,实在不合适久留。 在当此时顾思苡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打破那僵局。 历景呈信步上前,到顾思苡身边,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他有些不悦地说道:“不是让你换身衣裳,怎么穿还如此单薄就出来?” 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回道:“你管得着嘛。” 噗呲一声,一阵笑声传到顾思苡耳里,“这么多年,小丫头变成大姑娘了,可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 锡九段浓眉大眼五官清秀,有着阳光般温暖的笑容,让人看着格外舒心。 “现在连锡大哥都不认识了?”看着顾思苡不语,他便补充地问道。 历景呈眉头不自觉蹙起,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拢到耳后,“娘子何时有大哥,为夫怎么不知?” “你不知道事情多着去了,难不成让我一一道来?”顾思苡小声低估道。 当时九段还未知晓她身份时,已兄弟相称。 历景呈的手勾着她的细腰,回望她的眼里满是柔情,“那是自然,若有欺瞒,娘子今晚可是要受罚的。” 又耳语道:“该说什么话,理应清楚。” 她瞥了他一眼,端庄地回道:“自然是不敢欺瞒夫君的。”这事就难说了。 锡九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插言道:“丞相府就这么招待客人的,进来茶都没舍得请我喝?”看着他们,他心中早已泛酸,嘴边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内子顽劣 ,怠慢了锡族长,还望见谅。” 他一手做出请的姿势,另一手却牵着顾思苡的手不愿松开,“请上座。” 随后,丫鬟们陆续送上了茶水糕点。 “锡伯父和伯母是否一起前来,我自从回到汴京之后,可想锡伯母的手艺了。”待锡九段坐下,顾思苡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早已将一旁的历景呈忽略到无形。 “父母亲年事已高,实在不适合舟车劳顿。母亲常在我耳边说起你,还让我有机会带上你回去一趟,上回没能好好招待你。”锡九段说道。 历景呈接道:“改日鄙人定会携家眷拜访令尊。” 他转身朝顾思苡温柔地笑又道,“娘子,也好让你不用整日埋怨为夫闷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夫君,怎么会闷了,你本就是闷葫芦啊!”语毕,她则在一边偷笑。 隐隐约约从外面传来婴儿哭闹声,锡九段随口问道:“府上可是有孩童?” 话音刚落,只见奶娘一头凌乱,脸上明显有几道抓痕,抱着小肉球进来,饱含委屈地行礼,“奴婢见过相爷、夫人。小公子一直闹着找夫人,奴婢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带小公子过来。” 前日夜里,历景呈连夜安排奶娘专门照顾小肉球。她也省心多了,每回去看小肉球,都是趁着他睡着再去的。就是为了小肉球别惦记她,现在倒好都找上门来了。 小肉球见到顾思苡兴奋得不能自己,展露纯天然和最灿烂地笑容出来,时不时还卖一个萌,就为了能让她抱他。 她叹了一口气,正要伸手去抱他,锡九段抢了过去,“我们灵族的孩子,像他那般大,都在泥巴里玩,哪像这般娇气的。” 小肉球皱起眉心,撅起小嘴巴,恶意盯着他。 “既然锡族长与这孩子有缘,不妨带回教养。”历景呈突然开口说道 “这有何不可的。”锡九段欣然答应道。 小肉球虽然听不懂,但是知道这两位男人你言他一句的,定没有什么好事,立即大哭表示抗议。 顾思苡不忍小肉球哭闹,便伸手去抱到自己怀里:“说到这事你们倒是默契,也不问问他爹——” 说到这里,她灵光一闪,立即八卦地朝着历景呈的方向问道:“该不会小肉球是你私生子吧?” 她低头又十分同情看向小肉球,说道:“你有这种爹,该多不幸啊?” 锡九段听了她的话,上前细细地打量,道:“确实有几分相像。” 顾思苡闻言眼睛一亮,道:“是吧——” 小肉球歪侧着小脑袋,撅着小嘴非常认真听她说话。 历景呈眸光一眯,在未反应之前,她倏尔觉得腰间一紧,径直撞进他炽热的怀抱,他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露出一抹坏笑,“我的孩儿,只有你一个娘,若他是我儿,你便是他娘。” 小肉球忽然奶声奶气,模糊不清像是唤了一声,“娘。” 第一声顾思苡以为自己听错了,小肉球没得到回应,再唤了声。把她吓从历景呈怀里跳了出来,“别…别乱唤,娘这个称呼不能乱的。” “总是莽莽撞撞的,日后真做人娘了,该如何是好。”他蹙紧眉心说道。 他不是在担心以后的孩儿,更多是担心她。总是做一些意想不到事情,可又没办法不去让她去胡闹。 锡九段闲聊几句便回去了,顾思苡知道与历景呈呆在一起自是理亏,领着小肉球就回正楼去了。 “公主,前厅那位客人就是锡族长?”青衣端上茶,随口问道。 闻声,顾思苡咳了几声,接过茶盏,抿了两口散了咳意才笑道:“怎么,是看上人家了?” 接着青衣一脸羞涩,连忙解释道:“公主,你又想到哪儿去了…他可是救了公主的命,奴婢想当时在刺客手中救了您,是怎么一人罢了。” “不,实际当日是那劫走我的刺客救了我。”她垂下眼帘,手指摩擦着茶盏。 当时在灵寨她被刺客劫持,一一被九段识破,正要把他拿下,他突然间往地上砸了一个烟.雾.弹,瞬间烟雾四起,便趁机逃走了,也不忘把她带上,心里由衷佩服这个刺客相当敬业。 做为一个被劫持的人质,这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人比她悠闲自在。那人把她扛在肩上,她还能若无其事地嗑起手里还剩下的瓜子。 对她这种壮举并没有过多讶异,把她带到在灵寨郊外的一座小山北面的山洞内。 一个嘶哑的声音把她注意力吸引过去,走了进去看是一只野兔,它的脑袋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躺在草堆上,后腿无力的挣扎着。她大骇,傻傻的看着它,不知所措。 草堆动了动,野兔身下像护着什么东西,一会儿一个、二个、三个小脑袋慢慢从草堆探了出来,眼神都尽显无限的迷茫与无助。 她并没留意到埋伏在草堆一条青蛇,她正当要伸手去抚摸野兔时,青蛇一个劲扑了过来。 刺客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自己的手却给青蛇咬了一口,他紧跟着把蛇的头砍了下来。 就在那刻起,她才对他彻底放了戒心。未来得及多想,她马上对他的伤口做了处理,后边他昏迷不醒,也是她照顾了他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