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江阙,兴奋激动到眼圈发红,嘴唇发抖,眼泪也逐渐攒在眼眶打转。
“这样呢,”江阙扯扯嘴角,僵硬且不自然地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样也不难受吗?阿慈。”
闻梨用力、不停地摇着头,眼泪瞬间大滴大滴地砸落。
“不难受,不排斥,很舒服,我…”她哽咽着,直白地抬眸看着他,将自己眼底汹涌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全部都展露出来。
“——我很喜欢。”
闻梨每说一句,江阙眼里的光就更亮一分,心里也随之开出一朵又一朵随风摇曳的小花儿来。
到最后,心中满园春色芳菲,四季烂漫无边,再无枯树冰川。
而他,也不再是孤苦伶仃的孑然一人。
心有归属,所念所想也都按照自己心中所期盼的那样得以回复,这让江阙觉得好开心,好欢喜。
比他一手创立承衍,一步一个脚印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将汤晗以及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都没有今天、这一刻、这一秒这么快活过,欢喜过。
他忍着心底悸动,再三确认道:“阿慈,你…”他喉头微痒,“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闻梨盈盈弯着嘴角笑,眼里蓄着的泪却顺势滑落,沿着滑腻光洁的香腮,最终缓缓没入嘴角。
“我已经长大了,也已经成年了。该上的生理课,国外的老师,也都是有教授的。”她顿了顿,动情地叫道,“——哥哥。”
江阙闻言,不知所措地替她理着鬓边散落的发丝,嘴唇蠕动,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大C先生,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杀伐果断,面对任何问题都能处惊不变地冷静处理。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却活脱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莽撞愣头青。
可这一切,江阙都甘之如饴。
他正绞尽脑汁搜刮着之前在酒店打好的腹稿,想要跟闻梨表衷情,谁知,向来胆怯懦弱的小姑娘,却比他勇敢,抢先一步。
“其实——”
她攥着江阙的衬衣,肆无忌惮地把原本被熨烫到没有一丝褶皱的平整衬衣,弄得皱巴巴的。
“其实我…其实那晚、我…我知道是你。”
闻梨在江阙骤然放大的瞳孔里,清晰看到了自己通红的脸。她突然就衍生出一种冲动,想要他眼里永远只能看到自己的冲动。
遂顿了顿,缓缓道:“——我是心甘情愿的,哥哥。”
江阙眼尾通红更甚,妖娆的,昳丽的,勾人的,皆是他的风情。
皆是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的,独独只在闻梨面前才能看到的,私人限定的独有风情。
“阿慈,所以你…你其实都知道?”他眸光微动,“都记得?”
闻梨羞涩地轻轻点了点头,幅度虽小,但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江阙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莫大的狂喜涌上心头,他觉得天底下再没有什么,比这种付出无限努力后得到同等回报,更让他觉得满足的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发了疯,他失了语,只能一遍遍又重复唤着那个他最熟悉的名字。
“阿慈…阿慈…阿慈…”
这一声声带了感情,含着念想,听的闻梨全身绯红,甚至羞耻的连脚指头都蜷了起来。
在闻梨心里,她始终觉得是自己先算计的江阙,理亏在前,遂忍着心中那股子快要将她烧起来的羞耻,仰着头,怯生生地看着他说。
“哥哥,是你说的,我们是领了证的,是合法的,是受法律保护的,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她顿了顿,红着眼,小声却异常坚定地补充道:
“包括喜欢你这件事。”
这下,江阙脑子里彻底炸开了花。
他从来都没想到过,平日里那么腼腆害羞的小姑娘,撩拨起人来,竟这般要人命…要他的命。
一念成魔,一疯成狂。
此刻,江阙在闻梨面前,也已经彻底成疯成狂。
他哑着嗓音,口中不停地喃喃唤着‘阿慈,我的阿慈’,觉得之前自己做的那一切,用过的所有卑劣的手段,都是为了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可直到这一刻真的到来了,江阙却又觉得自己没错。
毕竟就如闻梨说的那样,她是他一手带大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那么自然的,也就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站在她的身边。
况且,这世上能站在闻梨身边的男人千千万。他们可以是亲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同学,甚至可以是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那为什么不能再多他一个呢?
江阙默默地想,曾经的他一无所有,需要仰仗别人的鼻息得以苟活下去,的确不配站在闻梨身边。
但是这些年来,他走过荆棘丛林,蹚过沼泽泥淖。
现在他觉得,他配。
也可以。
江阙素来情绪内敛,再加上这些年的经历磨炼,导致他的性子愈发的沉闷克制,就连表达宣泄情绪的方式,都只有‘工作’。
不停地工作,疯狂地工作,做不同的工作。
但此刻,在面对闻梨时,他却采用了一种他想都不曾想过的表达情绪的方式——攫取了她的呼吸。
……
繁复的蕾丝窗帘没拉,月光从落地窗照射进卧室里,落在粉白的丝质床褥上,也落在两人的身上。
江阙在这其中,跪坐在闻梨身前,极尽虔诚地尽他所能。
窗帘摇曳,笙笙荡漾之间,突然,闻梨半截藕臂探出,纤细腕骨上那串松松垮垮的檀木佛珠,随着动作而滑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月光皎皎,照在佛珠手串上,在它沉闷的木质珠身上笼着层朦胧的玉石莹润色泽,显得玲珑剔透。
也将上面横平竖直的古朴梵语照射的清清楚楚。
那梵语,棱角锋利而有力道。
笔笔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