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宗越再次小心翼翼环视四周,颇有几分鬼祟。他俯身悄声道:“这位首座自此叛出天虞,逃往西荒。他便是如今魔教那位大名鼎鼎的魔尊。”
言罢他又直起身子,声音依然细微:“那夜我玉衡弟子损失惨重,多是在房中修炼毫无戒备之时,命丧魔爪。自此玉衡峰每位弟子的房间都被设下禁制,便是怕悲剧重演。有此禁制,金丹以下修士不可硬闯,就连金丹修士也得费好大一番劲才可破开。”
姜沅有些不安,摸了摸怀中的八戒。
“那另一人呢?”
宗越抿唇。
“另一人在那个血腥之夜飞升了。他是整个昭平最后一名飞升的修士。”
言语间两人已行过积翠湖,来到大殿之外。
二人遂噤声。
一入内,便见弟子们都整齐陈列于殿中。主殿之上,除了姜沅上次见到的向城、清心、扶南三位长老外,还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徐名阳恭谨站于其后,想来应是他之前提到的缘乐长老了。
“禀诸位长老,众弟子皆已到齐。”
扶南上前,也不见他如何发力,声音便布满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诸位可还记得,在入门之时我便说过,玉衡峰弟子定要严守规矩,不可越雷池一步。我峰弟子行事要光明磊落,心术不正者,如前新晋外门弟子戚有为,已被我废掉修为逐出天虞。可我等万没想到,走了一个戚有为,我峰竟还有偷鸡摸狗之辈!”
扶南长老视线缓缓扫过众人,鹰目如钩。姜沅心里一咯噔,手指紧攥着八戒的皮毛,面上极力保持镇静。
“有弟子在房内丢失物品,现特向我请求彻查。禁制为内门各大长老所设,金丹修为勉强可破。我已查过诸位长老及管事,此人定在弟子之中。不想我玉衡峰藏龙卧虎,竟还有这等人才。”
众弟子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私破禁制入他人房内,在我峰是重罪。我现在问一次,有没有人主动认罪。若是现在站出来,还可酌情减轻罪责。”
姜沅额角冒充一颗冷汗。
四位长老的目光始终凝在众弟子身上。留意半天,弟子们出了窃窃私语外,再无半点异常。扶南沉声道:“好得很!今日我便要肃清玉衡风气,定将那鼠辈揪出来!”
言罢他向那白发长老点点头,道:“缘乐,你便开始吧!”
缘乐长老从徐名阳手中接过一枚方盒,打开,一颗拇指大小的球状物静躺其中。他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手不断摇晃着方盒,那圆球竟然一动不动。
突然圆球之上出现一道裂纹,纹路不断扩大,裂缝中钻出两片薄薄的翅膀。翅膀越张越大,最终一只灰色蛾子破壳而出。
“蛊蝶!”身旁宗越低呼。
姜沅在逐章城时,曾听说过这种妖兽。蛊蝶,生来成双成对,一雌一雄,二者都对对方气息极为熟悉。现今大陆上已颇为稀少。
她眉头紧锁。这时候拿出蛊蝶,莫非……
姜沅心里一跳。
果然便听得缘乐长老严声道:“每名弟子房间的禁制里,都植有一只蛊蝶,只要有灵之物进出禁制,此蛊蝶的双生蝶便能感应得到。除了房主,这只双生蝶若在谁身旁停留,那便是谁私入他人房内!”
姜沅深吸一口气,心中忐忑。她想到将簪子丢弃,却不曾想禁制中还有这等文章。早知便不应该将八戒带来。
她心中天人交战,若是不将八戒交出去,那一会儿蛊蝶查到自己,也终将暴露;但若是交出八戒,它的破禁之能如今看来可半点不普通,且灵兽偷盗,主人如何能脱了干系?
蛊蝶颤颤巍巍地舞动着翅膀,越飞越稳,而后在一人头顶盘旋不去。周围人立刻大步后退,那人身旁立刻空出一个圈。
姜沅望去,只见宁玄双站在中间,神态自然,眉宇之间却似有一层阴翳。
正有人开口欲讽,扶南长老道:“稍安勿躁,玄双便是失物之人。”
果然!姜沅心中一颤。
弟子们悻悻闭嘴。
缘乐长老一挥袖,蛊蝶才又向远处飞去。
姜沅将手慢慢从怀中抽出,不再压制八戒。同时微微侧身,向殿门方向移去。她和宗越来得晚,离殿门最近。
蛊蝶越飞越近,怀中八戒却一反常态,一动不动。
姜沅此刻竟还有心思腹诽,这灵宠果真与她毫无默契。她戳了戳八戒,可它却一点反应也无,更别说逃走了。
姜沅没法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蛊蝶飞来。她屏住呼吸,睁大双眼,脑中飞速运转,成百上千个理由在心头掠过,却都不是脱身之法。
一筹莫展之际,蛊蝶从二人头上飞过。
姜沅的视线恍若黏在了蛊蝶身上,仰着头眼珠滴溜溜地跟随其行迹转动。她咬着牙,心中不断祈祷,快飞走,快飞走……
也不知是否蛊蝶真听到了她的心声,竟未作停留,绕了一圈,又慢慢飞回了缘乐手中。
大殿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