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一边给她装种子,一边介绍这些种子的特点,“这玉米耐旱,个儿也比咱们本地的这种玉米大,就是怕风,风太大就容易倒,姑娘你挑着那不是风口上的地种,”他做生意向来诚信第一,虽然说了这话可能谈不拢生意,但昧着良心不说,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你要是没有合适的地种,还是买些本地的种子更合适些。” 孙梧桐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种子,风太大容易倒,她突然想起自己家的那些玉米,倒成那样也还是站起来,心头仿佛有一道光划过,顿时豁然开朗。 今年孙家的庄稼种植的很精心,都按着她的要求除草施肥,收成不错,但跟她前世接触的那些农作物一比,差了不止是一星半点。想要高产,就得有更好的种子! 既然没有让人满意的种子,自己培育也不是难事,她以前做过这方面的研究,有经验有技术。有了好种子,她可以开店贩卖!虽然没有经商天赋,不擅长做生意,种地却是难不倒她的。孙梧桐盯着店里的种子,越想越远,仿佛看见金光闪闪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她指着几样种子,吩咐道:“店家,这几样给我多来点!” 就先从这几样开始吧,看看与本地作物杂交会是什么效果。孙梧桐美滋滋的拎着种子回家去琢磨她的改良品种去了。 眨眼便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年货。 腊月二十五这天,孙梧桐和林叔买年货回来,刚走到巷子口,就发现发现一个妇人正在她家门口探头探脑的,林叔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那不是赵旺家的高氏么?”他嘀咕道,“我们两家也没啥往来,她来这里做什么?” 高氏?孙梧桐皱眉,脚步慢了下来,都腊月底快过年了,高氏来孙家干什么? 孙家与高氏能有牵扯的,只有二叔公提起过的那庄亲事!想到这,孙梧桐豁然开朗,她爹是腊月初九没的,如今已出了孝,高氏约莫是来催的。 高氏看着眼前青砖砌就,紧闭院门的小院,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虽不是第一次进县城,可还是头一次要进这么整齐的小院。刚才她打听着过来的时候,听说旁边就是县太爷的院子,更是觉得了不得。 此时她不免有些后悔,为何要帮高三说这门亲,如今孙梧桐这身家,也勉强能配得上她家的赵银哥,倒是便宜了李氏! 心里虽然不情愿,可这门亲事到底是自己开的口,高氏不得不硬着头皮,举起手去敲院门。 “高婶!”刚敲了一声,就听身后有个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高氏忙回头。 “哟,这么巧,梧桐回来了,婶子正要找你呢!”高氏笑道,“你家这院子真气派,听说旁边就是县太爷的院子?” 孙梧桐笑笑,“高婶说笑了!院里坐,有事咱们喝了茶再说。” 高氏跟着孙梧桐进了院子,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发现院子里头比外面看着还要好。一溜三间青砖大瓦房坐北朝南,两侧东西厢房各有三间,院子中间还有个小花圃,干净又气派。 “梧桐呀,你买这院子怕是花了不少钱吧?”高氏坐在炕上,喝着热乎乎的粗茶,眼光跟梭子似的,来回打量着孙梧桐和房间里的摆设。 孙梧桐知道高氏这人的性格,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房子是徐瑞送的,乡下人恐怕还不觉得她能值这么一座院子。 “这里偏僻,并没有费多少银子,高婶,今天过来可有什么事情?”她端着笑容含糊答道,希望高氏赶紧说完事情离开,时间宝贵,浪费在自己不喜欢的人身上特别不值。 高氏的打算正好与孙梧桐相反,她是打算今天在孙梧桐家住一晚,明天再走的,要紧的事情打算留着明天吃早饭的时候再说呢! 家里遭了旱灾,虽然现在有口饭吃,可孩子们过年要吃大鱼大肉穿漂亮的新衣,却没有那么多的银钱。今年村里人虽然都挣了不少钱,可她家孩子多,俩儿子都在家歇着没帮忙做工挣钱,也没砍毛竹卖,就靠她和男人砍毛竹,加上赵铁哥、赵银哥不时还跟她要些零花,到了年底,手里竟是没几个铜板了。 只能到县里找她兄弟再借点银子过年,银子到手,不愿看嫂子难看的脸色,才想着到孙梧桐这里住一晚,顺便问问高三的亲事。 高氏自觉高家门第比孙家高了不少,又是倒插门,孙梧桐肯定不知道如何喜欢呢,因而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她打量了几遍屋里的陈设,又摸着炕上垫着的柔软坐垫,眼睛骨碌骨碌乱转,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孙梧桐看着高氏那样子,只觉得无限厌烦。 “梧桐啊,你这桌子柜子都花了不少钱吧?” “是徐县令帮忙置办的,都是好东西咧!”秋桂在一旁笑着自豪的答道,她家姑娘能干,如今她们的好日子都是姑娘挣回来的。 “哎哟,不得了啊!县太爷连这些事情都给你办好了?”高氏一脸的震惊,在他们这些农人的眼里,县令县太爷可是高高在上了不起的存在。 “这算什么呀,”秋桂快人快语,还要再炫耀一句,孙梧桐忙扯扯她的衣角,这才打住。 孙梧桐只觉得头疼,秋桂这丫头她平时都没好好管过,竟然变成个大嘴巴,以后得让她学点规矩才行。 “都是徐县令嫌不好,要扔掉的东西,捡回来摆一摆罢了。”孙梧桐忙解释道,村里的闲言碎语她可是听过的,乡人无知,不知道长舌妇人们又会生出什么闲话呢! 高氏一时却没往那些闲话上去想,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真是猪油蒙了心,当时怎么就把这丫头说给高三儿了,要是给银哥儿说回去,他们一家不也进城了吗,啥事都能指着县太爷,日子还愁过不好吗? “哎哟,梧桐这可不得了啊!你可是咱们县万里挑一的能干人,比寻常人家的男儿还要能干呢!你二哥成天在家也没个事做,你看能不能帮忙在县太爷那里说句好话,给你二哥谋个差事!” “高婶,我试试,但成不成可不能保证,县令大人可不是我一个乡下丫头能左右的。”孙梧桐好言答道。 高氏听了,十分满意,扯出屁股下面坐的垫子,“这垫子又软又暖,梧桐你可有多的,送婶子两个,兰花在家做绣活,常常喊炕上太硬。” 这下,连神经大条的秋桂面上也挂不住了,正要张嘴怼高氏几句,孙梧桐忙握了握她的手。 孙梧桐也是被高氏无耻的嘴脸气得够呛,她吸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才开口道:“那您就把手里这个拿回去吧!”高氏坐过的,不要也罢。“高婶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您就说,免得耽误了您今天回村里。” “哪有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梧桐,怕你自己在城里受欺负,咱们村里人都惦记着你呢!也就婶子常往城里来,顺道来看看。”高氏自然看出了孙梧桐她们眉间的不忿,不过她不在乎,等明天这丫头听了她说得话,还不得感激她? 又与高氏闲话一回,发现她就是不说正事,孙梧桐一个姑娘家,按理也不好先提,只得推说有事,让秋桂陪着,自己溜了。 高氏当晚果然没走,直到第二天早上,孙梧桐边吃早饭,边问道:“高婶,您这次过来真的没有什么事情?” 这回高氏才故作神秘的说道:“本来呀,这些话不当我说,你二叔公和你二奶奶说起来才合适。不过你也知道,咱们村距离城里远,过来一趟不容易,咱们也相熟,他们就托了婶子来跟你说几句。” 高氏喝完碗里稠稠的白米粥,又盛一碗,“之前你二奶奶说的那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如今你爹孝期也过了,你和我那侄儿年纪也都不小了,你看咱们是不是正月里就定下来?” 孙梧桐看着高氏若有所思的笑笑。 “如今你也住在城里,不用忙农活,正月里定了,二月、三月都有好日子呢,挑个日子成了亲,你们孙家也有个男人帮忙撑着!” “高婶这话说的,我们孙家还有我三叔和成哥儿呢!”孙梧桐不悦的反驳道。 “哎哟,你三叔那还能回来吗?”高氏可是没见过谁从了军征还回来的,“孙成小孩子能顶什么事,话都说不全呢!还得我那侄儿来帮衬你们,以后有事,招呼一声,婶子也能帮忙一二。我那侄儿人生的好,又能干,错过了可是再找不着这么好的了!” 秋桂和林叔在一旁吃饭,听闻高氏这话,都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她们姑娘最不喜欢别人说这种话了,姑娘自己这么能干,以后谁帮衬谁还不一定呢! 孙梧桐放下手中的碗筷,笑道:“孙家再不济还有我呢!高婶您看我比寻常人家的男儿如何?” “哎哟,这家里到底还是要有个男人的!”高氏惊呼,“你再能干,以后也是要生养孩子伺候男人的!” 孙梧桐本打算和高氏好好把这所谓的亲事说清楚,省的以后纠缠不清的,哪想到高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她怒了! “高婶这话就差了!我打理孙家,有何不妥?昨儿晚上你还说我强过普通人家的男儿呢!怎么今儿就说我得靠你那侄儿帮衬了,难道你那侄儿是啥了不起的大人物?”孙梧桐面上带着笑,眼中却是冰冷一片,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到底还是要给孙柏留几分体面,孙梧桐只得压了脾气道:“前些天我让林叔拿了我们的八字去般若寺和了八字,大师特意说了,这两人八字不合,要是成了亲,可不得了,家宅不宁。我看这事就作罢,今儿个林叔跟你回村里,也给二叔公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