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
从京城到大营跑快马也得一个半时辰。
詹五爷在大营等着消息三日了,浅雨汀还没有动静,今日就是最后一日她会出门吗?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时间到了最后时刻,男人翻看送上来军务册子已是定不下心来。
就在这时穆行州突然快步到了门前。
詹五爷拿册子手一顿。
“进来回话!”
穆行州立时走了进来“五爷抓到了!”
军务册子被男人手攥得发出吱呀响声。
五爷深吸了一口气,“说吧。”
穆行州直接回禀了来,“兵部尚书陈大人抓到了人,是先前派出去将领家中马奴!”
“马奴?!”詹五爷眉头一挑“阿姝呢?”
穆行州笑了起来“姨娘这三日,只出了门一次。今日一早去给夫人请安,请夫人帮忙寻个养鸟师傅替山雀看伤除此之外,一步都没踏出国公府。”
话音落地,账册被男人放了下来。
他一直堵在心头一口气,在这一瞬长出而散。
国公府,浅雨汀。
俞姝听着檐下山雀啾啾叫声,思绪飘飞了起来。
今日一早她本叫了姜蒲替她换了衣裳出门。
姜蒲替她穿了厚衣裳问她要去什么地方。
她能去什么地方?自然是海生药材铺。
可她走到门前听到山雀叫声那雀儿啾鸣声还不如前两日响亮受伤缘故,叫声凄惶了不少。
俞姝在那叫声里,忽然记起了昨儿晚上做梦。
这梦她曾做过,不巧正是那隔岸冷武阁。
天寒地冻,冷武阁与内院隔开河上结了厚厚冰,临岸树木早已光秃殆尽。
俞姝在梦里,又被抓去了冷武阁,而且再次被投入到了密牢之中。
梦只是梦,她没当回事,但她听到了凄惶鸟叫,一下想起了那日去冷武阁给那位五爷送去鸡汤,听到从脚下传出来些微声音。
这些日以来许多思绪聚拢了起来
那位五爷之前情绪颇低,连番叹气,连日来都在冷武阁忙碌。
林骁也忙起来,忙得连自家龙凤胎洗三礼都忘了。
冷武阁在审问犯人。
她过去送鸡汤,林骁和穆行州过来回禀,他没有留她,甚至没让她在旁厢房等着,而是直接让她回了浅雨汀。
而后,她又极其顺利地听到了关于二次偷袭虞城消息
这些事情分开来看,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但若是总起来想,似乎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朝廷兵马偷袭虞城失败,那五爷发现了不对之处,在清查角角落落,查找给虞城通风报信内应?!
这念头一出,她几乎要踏出浅雨汀一只脚,当机立断地收了回来。
她道,“不去了。”
她要赌一把。
赌那五爷放出消息,到底是真还是假。
俞姝让薛薇把山雀拎到房里来,“今夜甚寒,莫要冷到了它。”
进了和暖房中雀儿,又发出了两声啾鸣,比之之前凄惶,稍稍安实了一些。
俞姝却不那么安实。
她不知道她赌这一把,到底对还是不对。
若是错了,哥哥恐要生扛朝廷二次偷袭,扛不扛下来,就看哥哥自己了
但若是赌对了
她在那五爷眼里,是不是多了一层信任?
她是不是,可以在他那冷武阁里听到更多消息?
这一夜俞姝在忐忑无眠,直到天快破晓才堪堪闭起了眼睛。
只是她刚睡了不到一刻钟,外面突然有了混乱脚步声。
俞姝发懵了一时,接着一阵冷风从门帘出扑了进来,
她心下一跳,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攥紧了锦被坐了起来,却被随着风一起闯进来男人,撩开帷帐,一把抱进了怀里。
他身上还夹带着屋外寒冬里冷气,冒着凉气衣衫将俞姝冻住了一瞬。
察觉她僵硬,男人连忙将外袍除了去,重新将她抱在怀中。
俞姝看不见,只能低声问他,“五爷怎么了?”
男人揽紧了她肩膀,下巴抵在她发顶上。
“没什么,想你了。”
俞姝没说话。
五爷低头吻在她发间。
他真是疑了她太多次了他该对她好些再好些
被男人抱在怀里俞姝,心下提着气慢慢松开了来。
所以,她赌对了,是吗?
男人当天又去了冷武阁,冷武阁隐隐又动静传过来。
俞姝不知那是什么动静,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到了下晌,俞姝被文泽请去了深水轩。
五爷刚从冷武阁回来,那将领家马奴已经被抓,还供出了几个人来。
这些人,都和他妾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他彻底放下了心,眼下见着她穿了镶了毛边半袖,人被白绒毛衬着,越发白皙干净。
她在家里便没有用丝带蒙眼,一双眼睛睁着,虽然瞧不见,但水亮纯净。
五爷想到前几日心情,再看到眼下她,竟有些失而复得之感。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牵了她手,“阿姝,今晚留在深水轩吧。”
俞姝轻轻嗯了一声,男人牵了她到了书案前。
“我寻了几本初学用药书,上面每种草药都有图样。”他道,“你虽然瞧不见,但我想着,若是画在你掌心,你定然能感知出那图样子,你说是不是?”
他说着,让她摊开掌心。
俞姝伸开手掌,五爷便将女子细长白软手,放到了自己手心里。
他以指为笔,在她掌心轻轻画下书中图样。
他刚要告诉她,这是何种草药,不想身边人问了出来。
“连翘吗?”
男人眼中禁不住放出光亮来。
“我阿姝可太聪慧了。”
他心头一片温软,不禁又在她掌心画了些图案,她有些能说出来,有些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那些,她就老老实实地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