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停在了一个小院门口,墙上破破烂烂的招牌挂着阳光辅导班几字,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孟摇窈从车上下来,跟车里的段胥成挥了挥手。 被他这么一折腾,别说带他回去,自己能不能回去都是个问题。 她沿着辅导班右边那个方向往下走,段胥成说过这边有住的地方,她眯着眼睛仰头往两边看,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简陋的宾馆。 她不是个有洁癖的人,但这地方的宾馆虽然打着宾馆的名头,实际上都是旅馆的配置。除了宾馆那俩字以外,连店面都懒得收拾,让人没有想踏进去的欲/望。 走了不知道多久,店铺从休闲生活风格变成了五金电器风格,她只好往回走,边走边试图跟系统搭话,比如询问什么时候发布下一次任务。 然而系统并没有理她,因为系统不提供聊天功能。 她想她一定是跟段胥成待久了,待傻了。 再次经过一个宾馆时,坐在门口嗑瓜子的女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热情叫住她,“妹子住店不,我们宾馆不说五星级,那也是干干净净的,服务齐全,电视无线都有,价格还便宜。” 孟摇窈停住了脚步,面对别人的热情她总有点无所适从,往店面里看了又看才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隔音效果怎么样?” “当然好了,你只要不把电视声音放到最大,那隔壁都听不见,来吧,我给你登记一下。”女人站起来往前台里走,没有给她留一丝拒绝的余地。 孟摇窈就这样“被迫”住进了这家宾馆。 所幸房间条件确实不错,不是大城市里那种低矮民房改造的小房间,除开床和卫生间以外的空道狭窄得让人放不下脚。她订的是商务间,地方宽敞,装修得整洁干净,基本上算是服务设施齐全。 她在房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地方损坏也没什么不满意,就下了楼。老板娘依旧坐在门口嗑瓜子,见她下来就笑着问:“是要去找什么地方还是买什么东西呀?” 她这么主动地打招呼,倒免了孟摇窈的尴尬,她问:“这附近有商场吗?我刚刚顺着这条路走,好像没看到。” “商场可不在这边,你得坐公交车过去,我们这都是学校和小区。”老板娘或许是好客,又或许是天生爱说话,干脆详细地给她介绍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这个城区其实就是个小县城,这边的学校和小区都是早年建的,有钱人和好的学校早搬走了。最近几年在城西新建了一个购物广场,据说比着万达设计的,中心就渐渐偏移过去了。城东这边据说要建新车站,因此也开了越来越多的宾馆。 不过老板娘给她指了路,往下走遇到十字路口右拐,里头有一条服装街,都是卖衣服的,夜市也在那附近,再加上一条小吃街,那边七拐八拐的倒是要比购物广场还热闹。 孟摇窈过去买了换洗的衣服,她不知道要在这边待多久。 她不是没在空间里住过,但这次又有点不一样。这次得等下一个任务提示,系统发布任务的频率是中心设置的,分析错误顶多回来扣工资,可从没有过案例未完成的情况啊。 孟摇窈:我是有正经事要咨询啊,你不给我案例我怎么分析。 系统:……请耐心等待。 孟摇窈:……具体要等多久? 系统:请耐心等待。 不知道为什么,孟摇窈突然就很想去暴打段胥成一顿。她一向是个稳重的人,很少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刻。冷静下来后想想,他也很可怜,大家都是受害者。 她和段胥成约好,等她找到住的地方就到辅导班告诉他。她洗完澡吃过晚饭,散步散到辅导班那个小院门口,发现大门紧闭。里头那栋三层小楼倒是有一两个房间亮着光,但让她在街上扯着嗓子大喊段胥成,她可喊不出来。 ……被混混抓住手臂那时候不算。 她想,这辅导班没有门卫室就算了,连个前台咨询的地方也没有。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埋怨,她面前的大门忽然开了,走出来一个扎着马尾画了浓妆的女人。女人看到她愣了愣,似乎把她当成了家长,“您找谁?” 孟摇窈说:“我找段胥成,他是在这里工作吧?” “哦,他不在,”女人顺手关上大门,态度顿时没有之前那么客气。 孟摇窈急忙又问:“我是他朋友,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他带孩子们出去玩了,估计要晚点才回来。” 孟摇窈说:“那能不能麻烦您告诉他一下,有人来找过他,我就住那边的那个利……利……” “利来宾馆,”女人打断她,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 “谢……”孟摇窈一句谢谢还剩半截在嗓子眼里,那女人踩着高跟鞋已经走远了,“……谢啊。” 她转过身,有些茫然地看着还算热闹的街道,小店的灯光一个比一个打得耀眼,到处是结伴而行的人群,夹杂着方言的声音各式各样传进她耳朵里,她却一点不觉得吵。 明明夏天快要来了,夜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意。她摸了摸双臂,快步朝宾馆走去。 段胥成来找她是第二天早上的事,她睡眼惺忪地开门,又睡眼惺忪地把门关上了,“你去楼下等我。” 刚准备进去的段胥成差点被砸到鼻子:…… 梳洗完毕的孟摇窈跟段胥成去了旁边的一家早餐店,她要了一屉小笼包和一碗豆腐脑,段胥成表示自己在辅导班里吃过了,但看她吃得有点香,没忍住也要了一屉。 孟摇窈舀了一勺豆腐脑吹了吹,一脸满足,“咸豆腐脑真好吃。” 段胥成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显然被里头的馅烫到了,忙忙又吐回碗里,一边吸气一边问:“你是北方人?” 孟摇窈说:“不是啊,我南方人。” “我以为南方人都喜欢吃甜的,”段胥成说,“我一直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吃甜豆腐脑呢,多腻啊。” 孟摇窈虽然内心无比赞成他这句话,表面上还是要保持公正,“……个人口味嘛,你不吃还不许别人吃啦。” 段胥成嘿嘿傻笑,低头吹碗里被他咬了一口的小笼包。 好不容易提起相关信息,孟摇窈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趁机问下去,“对了,你还没说你个人信息呢,北方哪儿人,在北京哪儿工作,说具体一点。” “我啊,标准朝阳群众,在哪儿工作可说不准,我送外卖的,”段胥成抬头想了想,“年纪也告诉过你了吧,二十五岁,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年轻,特别像未成年?” “……”孟摇窈觉得有些槽多无口,“你……送外卖?你那么好的身手,送外卖?” 段胥成认真地点点头,“是啊,有时也送快递,送什么不是送啊,方便就都送,开顺风车送送人也有的。” 孟摇窈艰难地咽下一口豆腐脑,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但面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太诚恳了,搞不好他还真干这些活。 “那你的身手是怎么回事?可别告诉我是兴趣爱好,已经有些专业得不像话了。” 段胥成一脸兴奋,“被你看出来了?我当然是专业的,我可是武术冠军,从小就学武术,可以说是武术学校长大的。别说那些混混了,就是警察,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孟摇窈:…… 学武术的人在孟摇窈心里都有个刻板印象,不是少林寺里清心寡欲的弟子,就是李小龙那种武馆的爱国壮士,难怪养出这么个耿直实诚的性格。 孟摇窈说:“你……你干嘛不去考警校,或者当个教练什么的?” “按部就班的生活多无聊啊,我还是觉得送外卖比较适合我,”段胥成已经把那一屉放凉了的小笼包都解决了,“我悄悄跟你说,我爸妈在北京给我留了两套房子,我靠吃租就能活了,送外卖也就是图个好玩。毕竟,劳动最光荣嘛,人还是不能好逸恶劳。” 两套,孟摇窈心想,多自己一套,他赢了。 “说起来,你这工作到底是给谁服务的?你该不会就一直在这个地方工作吧?系统给你们发工资吗?还是哪儿有个基地什么的,充当联络点?” 她一时无语,倒让段胥成反客为主,打听起她的信息来了。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给空间服务,案例分析也是为了维护空间秩序。”孟摇窈不想再跟他继续更多了,“你别问那么多,我们这工作有保密义务的,我能跟你说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出去就忘了吧,不然我不能保证,系统会不会找到你把你抹杀掉。” “这么恐怖吗?”段胥成下意识地放低了音量,“保密义务我懂的,你放心好了,我不问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呃,我想想。”孟摇窈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问的了,被段胥成这么一捣乱,她甚至有点食欲不佳,还剩了半屉的小笼包。 段胥成盯着她的小笼包,“你还吃吗?” 孟摇窈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点吃不下了,但是不能浪费粮食,要不,你帮我吃完吧。” 她把小笼包推过去,段胥成欣然应允,“好啊,我觉得这家小笼包还不错。” 孟摇窈拿面巾纸擦了擦嘴角,“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还能吃这么多?” 段胥成依旧一口一个,“辅导班的包子做得不太好吃,有时会有点酸,白粥倒是还好,但不管喝多少,总是过一会儿就饿了。” “酸?该不会是变质了吧?”孟摇窈去给他要了一杯开水,“别噎着。那怎么还能给孩子吃呢,你有没有去看过他们怎么做包子的?” 段胥成摇头,“没有,我倒没想到这个,回头我去看看,反正今天周末也没事。” 孟摇窈对他这个所谓的辅导班越来越起疑心,“对了,我听说你昨晚还带孩子去玩了,这好像不是一个保安的工作吧?” 段胥成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哎,我觉得那些孩子还是挺可爱的,不过老给关在辅导班里,每天除了作业就是作业,那些老师怕出问题,都不肯让他们出去玩的。他们一求我,我就答应了,我都带他们出去逛过好几次街了。” “那么多孩子,就你一个人带,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孟摇窈说,“不过确实不能一直关在那个院子里,总要放他们自由活动的吧,以前我读小学的时候,大家都是自己回家,除非家远,很少有家长来接的,也不用看得那么紧。” 段胥成一反常态地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现在时代不同了,危险得多。” 孟摇窈嘴角微微一斜,“我看你们那个辅导班比较危险。” 段胥成:哈哈。 孟摇窈觉得话题无法继续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叮的一声,系统解救了她,任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