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楼的酒,叫仙儿醉,号称一口飘香,两口飘仙。喝了这酒,楼内的酒客都成了仙客,故而名叫仙客楼。 裴砜钟爱品酒,仙客楼的酒,是哑伯特意为他酿制的,更是他的心头好。 此刻他却有些喝不下了。 或许是酒楼里的酒杯不如他常用的白玉酒杯精致。 为莫笑夫打造的酒壶里,机关槽内有两只白玉酒杯。当初备了两个,却被莫笑夫嫌弃小口喝酒不够劲,故而有一只一直被尘封在槽内。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扣了机关,一只与之前碎裂地一模一样地白玉酒杯出现在他手中。 顺势倒上仙儿醉,裴砜举着白杯清酒,却下意识抿了抿唇.....刚才,那个女人说她喝了自己的酒杯.... 窗口一阵疾风,刚才急急忙忙逃出去的老头儿不知从哪儿又跳进了楼内。 坐回位置,莫笑夫拍拍衣袖,弹弹裤腿,眼珠飞转。 “哎,这仙客楼怎么说也是阳城最大的酒楼,怎么茅厕这么难找,憋的老头子我差点尿裤子。”莫笑夫边说边瞅裴砜脸色。 裴砜神色淡淡,沉沉目光盯着手里酒杯,那女人嘴巴红润小巧,说话时嘴角不自觉上扬..... 莫笑夫面色沉重,糟糕,这假哑巴,喜洁净,向来是不允许他在酒桌前说些屎啊尿啊的,刚才他故意说尿裤子,假哑巴居然无动于衷!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边莫老头焦头烂额,那边陶玥也不好受。 强行催动异能导致的反噬在她出了仙客楼后彻底爆发,一口鲜血喷出后就陷入昏迷。 阳城知州府彻夜通明,城内有名的大夫都被请了过去。 有人说是张大人那母老虎夫人把张大人给打成了重伤,还有人说是张大人最爱的小妾流产了。 流言的中心张大人正躺在自己夫人身边,夜色已深,他却干瞪着眼。 旁边的张夫人也瞪着眼睛,满脸疲惫。 “相公,范小公子是否自小拜师奇人?” “并未听范兄说起过。” “那哭声怎会如此响亮悠长....” “.....哎....” 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嘈杂万分,总是伴随着响亮的哭声。 两日后,陶玥悠悠醒来。 被强行留在府内的大夫们摸了摸头上的汗,呼出一口气。 “所以说,我身体的伤就像是用尽内力拼力一搏后的伤?这种案例一般出现在被逼上绝境背水一战的江湖人身上?”陶玥靠着枕头,语气蔫蔫。 专治奇症的甲大夫点头:“没错,我曾见过这种症状,经脉五脏具备损伤,体内内力一空,没有残存。” 百年世家的乙大夫赞成:“老夫家中典籍也曾记载类似症状,确实相像。” 走街串巷赤脚郎中丙大夫:“对对对,是是是。” 摸了摸靠着自己胳膊的小脑袋,陶玥思绪飞转。 异能留下的伤和内力类似,那是不是能用什么和内力有关的方法把异能重新操控起来呢?这明显是个武侠世界,各家功夫百花齐放,说不定真有这种妙法。 “大人,清淡粥菜已经准备好了,是否上菜?” 陶玥抬头,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美须公。那人身材高大壮硕,一脸络腮胡子看不出年纪却自带威武的气息。但他手上牵着一位红唇雪肤明眸大眼的小公子,两人一起反差鲜明。 美须公挥挥手,低着嗓子吩咐:“先候着,等陶夫人饿了在上。” 陶玥扫了一眼床前,几位大夫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撤走了,圆桌中间摆放着的小点心看着格外诱人。 美须公牵着小公子走到床前,一双圆溜溜的虎眸扫视了一下趴在陶玥身边睡的正香的两小只,压低声音,作了揖道:“在下范疆,多谢陶夫人救了犬子。” 陶玥微微点头:“陶玥,叫我玥娘子就行。” 范疆一愣,这倒是个爽快人。 范疆心里有些舒坦,他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玥娘子是否要进食?” “呃...”陶玥犹豫,眼神不自觉飘到趴在自己身上的两个孩子上。 范疆一下就懂,大手一伸,压得陶玥腿都快麻了得小胖墩一下被叉起抱走。 许是父亲的姿势让胖墩不舒服,小胖墩一个机灵醒了。 “爹?”胖墩胖墩声音有些大,一直抱着陶玥胳膊的羽宝也跟着醒来。 他俩是一直陪在陶玥身边的,小胖墩更是嚎哑了嗓子,陶玥醒来两人才安安心心的趴在她身边睡着。 看着两只都醒了,范疆冲门外朗声吩咐:“上饭菜吧。” 不多久,就有丫鬟陆陆续续端着粥菜点心进来。 玥娘子虽然豪爽,但女人的卧室始终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范疆客气道:“玥娘子,你先用餐,我还有事与张大人商议,所以就带着孩子先走了。” 说完他弹了弹胖墩的脑袋,“走吧,别打扰恩人休息。” 范天诚可不吃这套,“爹,要走你走,我要和月姐姐一起吃饭。”说完又扭头对一旁漂亮至极的小公子说:“至诚,你也留下来吧。” 小公子还有些羞涩,也不说话,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欲说还休的盯着父亲。 范疆心里无奈,这范小胖真是被老太太惯的快无法无天了。等到了西海一定好好管教管教。 只是现在正在张兄家做客,还是给他留些颜面吧。范疆摸摸鼻子,笑道:“玥娘子,犬子...” “都留下吧,孩子多正好给我解解闷。”陶玥自然理会他的意思。 范疆一走范天诚拉过漂亮男孩的手,走到陶玥面前介绍起来:“玥姐姐,这是我弟弟,亲弟弟,范至诚。” 亲弟弟?陶玥讶然,画风差距这么大,怎么可能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 年龄看起来差不多,难道是孪生兄弟? 看陶玥一脸不信,胖墩急忙撩起右臂的衣服,又撩起范至诚的右臂衣服,对比着臂弯上的胎记说,“你看,一样的!” 胎记似乎是一样的,范至诚白嫩如玉的臂弯有个圆圆的棕色小胎记,范小胖墩肉肉的膀子中间臂弯的夹缝里小胎记若隐若现。 “你们这个胎记倒是可爱。”主要是范至诚的极致美颜下,什么胎记都是美的。 一直看热闹的羽宝忽的扒开衣领,指着胸口说:“娘亲快看,羽宝也有胎记!” 羽宝的胸口一个红色的胎记,胎记的形状不偏不倚正是一个心型。 这个陶玥倒不知情,羽宝以前一直被教育的循规蹈矩,小小年纪什么都有自己的规矩。例如洗澡,他是从不让陶玥一起的,懂事的让陶玥心疼。 “羽宝的胎记是娘亲特意留在你身上的心呢。”陶玥抱起羽宝,亲亲羽宝的小脸蛋,心里涩涩,孩子的胎记她居然都不知道,这样的她怎么能成为称职的母亲呢。 “好了,大家来吃饭吧,我快饿死了。”整理好情绪陶玥引着孩子们上餐桌。 看着羽宝长长睫毛下犹如黑潭一样的眼睛,陶玥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用心照顾羽宝。 两日相处陶玥才知道她现在身在阳城知州张大人宅邸内,范小胖的父亲范疆是正在去西海上任的新任西海督抚。 既有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又有治理一方身居高位的庙堂高人,这就是真真实实的古代世界。陶玥还来不及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又疏离感就跌跌撞撞的融入了这个世界。 范疆很快就带着家眷仆从走了,他赶着上任,多大的事都没有天家的命令重要。 任是范小胖怎样哭喊耍赖都没低过他爹铁箍一样的臂膀,直接被抱着走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陶玥自然也不好再呆下去,带着范疆临行前留下的一百两白银,陶玥琢磨着先去城北十里之外的慈恩山上寻人。 离开笠城之前顾廉之特意托她路过阳城之时到慈恩山上寻一位好友,说是请他去笠城一叙。 顾廉之言语含糊,什么千机营指挥使,什么每年都到慈恩山上祭奠亲人,听的陶玥很是糊涂。 倒是从张府丫鬟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慈恩山是阳城不起眼的一座小山,既没有美景又没有奇石,只因山上有座名叫慈恩堂的尼姑庵而得名。 那时每逢佳节,烧香拜佛之人不绝,也是热闹。 但是四年前,一场大火将慈恩堂烧了个干净,堂内大大小小尼姑三十几人都没逃掉。 如今慈恩山是阳城百姓闭口不谈的鬼山,听说月圆之夜还能听到女人哭声。 这样一座荒山,顾廉之的朋友却要年年过去祭拜亲人,倒是奇特。